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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特务小刚

亲历死亡(全文完)共三部 作者:骑猪逛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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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们为什么要杀其他人?”张小川问。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康妻道,“之前孙小红已经在和崔长生密谋除掉崔家夫人,只是被她先下手了一步。”
  “啊!”张小川惊道。
  “孙小红嫁给贺红雷后,经常和崔长生接触。崔长生本就对他妻女有所不满,接触到孙小红后,他那种不满愈加强烈,发展到后来甚至商量怎样才能把她们母子除掉。”康妻道。
  “你怎么知道的?”张小川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贺红雷当年还在做副书记的时候就在贪污挪用公款,”康妻叹道,“老康在这其中出过不少力,也得过一些好处。他们没把老康当外人,我们家几乎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张小川看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神色憔悴的老太太。她能把事情说出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大的内心挣扎,他实在不忍心再往她伤口上撒盐:“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你放心,不必写的我们尽量不写进报告。”
  康妻挣扎着爬起来,拉住张小川的手道:“张队长,真谢谢你了。”
  当初拿了多少,后来就得还多少!拿了钱的都已经遭了报应,妻子儿女十多年后还不得安身。如果当年他们能看到现在的结果,他们还愿意那样做吗?
  “孙小红可曾提起过杜离花的死因?”张小川问。
  康妻摇摇头,道:“没听他们明说,不过有一次谈话中好象提过。那次孙小红惋惜地说杜二小姐可能没救了。当时崔长生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药方已经被换了。”
  难怪杜二小姐死了十八年还不相信是孙小红毒死了她!
  原来毒死她的真是另有其人!
  “崔婴婴的母亲呢,怎么现在没见过她?”这是张小川最大的疑问。
  “孙小红死的头天好象去过崔家,”康妻道,“后来孙小红一死,崔家夫人也没踪影了。”
  
  
  
  出了病房,张小川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似乎一切都要云开雾散了。
  “张队!张队!”有人在喊,原来何平、罗一超等人也赶到医院来了。
  张小川愉快地应了一声,很久没有这样的心绪了。
  “听说小颜和乡乡住进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何平道。
  “走,去她们的病房。”张小川拉住何平道。
  “张队,给你报告个事儿。”罗一超说,“昨天晚上,凤凰大厦倒塌时里面还有一个人。”
  “谁?”张小川问。
  “就是下令拆除楼顶亭子的副总。”罗一超回答。
  
  
  
  “啊,”听完张小川的叙述,大家都很惊讶,特别是郝乡乡惊呼一声。
  “这样说来,杜离花真不是孙小红毒死的,程金定也不可能。”何平分析道,“那么就是崔婴婴母子了。”
  “可为什么孙小红当初要让黄飞骗杜离花说她患的就是心脏病呢?”郝乡乡问。
  “那个时候,杜离花早已身中巨毒,身体实际状况已经和心脏病人差不多,受不得刺激,与其让她知道真相,还不如让她继续认为自己是心脏病。”何平有分析道,“其后,孙小红肯定想要救她,只是崔家母子下手太快,没给孙小红救她的机会罢。”
  郝乡乡拍掌道:“有理!”
  “之后,程金定误打误撞把药水拿到医院去进行了检查,正好崔家母子想对她下手,孙小红本要救她一命,最终却功亏一篑,反而让程金定更加相信是孙小红一手导演了杜离花和自己的死。”何平继续分析道。
  张小川赞许地点点头。何平平时候话不多,但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经典。
  “然后崔家母子开始帮助杜离花、程金定复仇,于是一切和孙小红来往密切的人都成了她们下手的目标。”何平又道。
  “那么孙小红是清楚崔婴婴母子的阴谋的?”郝乡乡问。
  张小川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这样看来,孙小红利用贺红雷的软肋攀上贺家,她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贺家的钱,而是为了贺家的权。”
  “贺家的权?”郝乡乡不解地说。
  “你忘记贺冉的遗愿了吗?她到死都不忘保住乾元观。而当年最有这个权利的正是贺红雷。说不定当年市里就有拆乾元观的意见,后来被孙小红阻止了。”张小川道,“还有,如果没有书记夫人的身份,她能和市里若干部门,能和崔长生混上关系吗?”
  “可是崔家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攀上贺红雷,而要煞费苦心导演杜离花和程金定的戏呢?”郝乡乡继续问,“她们如此精心策划,还不如孙小红来得直接。”
  “肯定是有原因的,譬如杜、程二人的死会给她带来某种帮助,或者某种好处。”张小川道,“只是目前还不清楚罢了。”
  “那崔长生和贺红雷又怎么成了表兄弟?”郝乡乡问,“好象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人家本来就是表兄弟,说不定崔长生到国强就是贺红雷老早安排好的一条渠道。贺红雷要转移资金,能把关系随便告诉别人吗?”何平笑道。
  “对啊,我傻啊!”郝乡乡一拍脑袋。
  “看来你是被吓傻了!”张小川也笑道。
  “崔家夫人最后去了哪里?”旁边的颜丹沉听到现在,终于开口。
  “康家大妈说孙小红死前去过崔家,之前又曾商量过除掉崔家夫人,如此分析,崔家夫人多半丧生在她的手下了。”张小川回答。
  “要是孙小红不死多好!”郝乡乡叹息道,“上次听何平说崔婴婴终于把孙小红杀了,我还高兴半天。”
  “这三个窦娥的关系总算理清楚了。崔婴婴可到现在都还领着杜二小姐和程金定作怪,她想要干什么?”罗一超插了一句。
  “她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拆除北大街,乾元观。”张小川说着又拿处那张照片,“你们看,我终于看懂了这副符号的意思。”
  照片上,张小川已经用黑色笔把崔家饭厅里的符号勾画了一遍。
  “这些是颜色较浓的线条,你们看出什么来没?”大家一起凑过来盯着照片看。
  “没有啊。”郝乡乡趴着张小川的肩膀道。
  “我看出来了!”站在张小川前面的罗一超道,“是两排潦草的字迹。”
  “我怎么看不出来?”郝乡乡问。
  “这是倒着写的,要倒着看才能看出来。”罗一超回答。
  郝乡乡刷地夺过照片,倒转来一看,一字一字念道
  ——此地不除,难遂心愿
  
  
  1980年12月24日 多云转小雨
   北河口,崔家崭新的别墅;
   一个身穿白绸、目光呆滞、脸色煞白的女人端着一碗粘糊糊的鲜红液体,慢慢从楼上下来,来到客厅靠窗的墙边;
  突然,她跳起来,用手指蘸着液体嗖嗖在墙上画着什么;
  不对,她怎么没有落回地面,而是头朝下,脚朝上,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半跪在墙壁中间,胡乱画着;
  一头长发倒垂下来,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徐风左右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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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郝乡乡念完,扑地丢到罗一超手里,抓住张小川摇道:“张队,快把那张拿出来看看。”
  张小川摸出另外那张照片,递给她道:“早看过了,顺看倒看、上看下看都是一团乱麻。”
  郝乡乡显然不信,接过照片左右摆弄了一番,终于死心,懊恼道:“张队,这张会不会是她精神病发作时胡乱画的?”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
  “还有一点很奇怪,孙小红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把崔家母子的杀机告诉杜、程二人呢?”郝乡乡想了想,又问。
  “一个富家太太去杀两个素不相识的唱戏女子?别说她们,之前给你说你会信吗?”张小川反问,“孙小红不是常人,而她们跟你我一样。”
  郝乡乡想想也是。
  
  
  
  一番讨论研究后,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颜丹沉和郝乡乡死活要出院,张小川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经昨天晚上那么一折腾,再加上早饭也没吃,张小川已经饿得肚皮帖着脊梁骨了。
  一行人赶紧找了个吃饭的地儿,一阵狼吞虎咽。
  “你慢点。”颜丹沉关心道,“小心噎着。”
  “张队上辈子绝对是饿死鬼投胎。”郝乡乡笑道,“一看他那个吃相就知道。”
  张小川呵呵一笑:“上辈子是饿死鬼,这辈子就一定要做个涨死鬼。”
  “胡说些什么呢!”颜丹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正说笑间,何平的手机响了。
  何平接完电话,欣喜地说:“张队,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问。
  “周家阿姨又从乡下老家搬走了,已经去了南市。”何平道。
  “切,这是什么好消息。”郝乡乡哧道。
  “那么说她肯定是与周寒成联系上了?”张小川喜道。
  何平点点头,道:“即使没有和周寒成联系上,也肯定是得到了新的暗示。大家还记得上次周寒成给她的留言吧。”
  张小川思考片刻,道:“这样吧。何平,饭后你就带人去南市,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罗一超、乡乡和小颜留在医院,防止大妈再出意外,有情况立即与我联系。我想去国强,找李芳父母再谈谈。”
  
  
  饭后,大家开始行动。张小川也驱车到了国强家属院儿。
  刚到门口,就碰到李父李母急匆匆从里面赶出来。
  “张队长!”看到张小川,李母高兴地喊道,“我们正打算去公安局找你。”
  
  
  
  “李芳给你们托梦了?”张小川惊问。
  李母坐在张小川旁边点点头,抹着眼泪道:“我那苦命的芳芳!”
  李父端了茶过来,骂道:“光知道哭,把事情给张队长说啊。”
  又把茶水放到张小川面前,道:“张队长,你喝水。”
  李母收起哭腔,道:“昨天晚上,我梦见芳芳跪在我面前,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她哭着对我说,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取我们的性命,让我们去找张队长救命。”
  张小川一凛,杜离花带的信果然是真的。
  “我原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早上起来跟老头子一说,谁知道他也做了同样的梦。我们这才说去公安局找你。”李母继续道。
  “她可曾说是谁,为什么要来害你们?”张小川急问。
  “她刚说了两个字就不见。我看她神色慌张,好象在下面受了很多罪,我的心都快碎了。”李母伤心道。
  “她说的什么?”张小川问。
  “鬼胎。”李母道。
  鬼胎?这可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意思?”张小川问。
  李母恍然大悟地喊道:“莫不是她?”
  “谁?”张小川疾问。
  李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娓娓道来:“芳芳从小身体就不好,大热天都犯凉,我长年给她抓中药进行调理。有几回我在中药房碰到崔长生也来抓药。有一次我问他谁生病了,他说没人生病,给妻子开点药补补身子。那个时候他刚结婚没多久,可我看他老抓菟丝子、首乌、阿胶等几味药。”
  “那些药有什么不对吗?”张小川问。
  李母笑笑,道:“你没经历过当然不会知道,那些都是安胎补血的上品。”
  “啊。”张小川惊道,“你的意思是崔家夫人婚后不久就已经怀孕。”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崔家夫人在屋子里走动,那个身材绝对是有孕在身。”李母又道,“可是,她在这边将近两年,却始终没见她生产。老时间有个说法,这种孕期过长,不能按时生产的,是因为来投胎的鬼对人世间有莫大怨恨,不愿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俗称鬼胎。”
  “崔婴婴正是这种鬼胎?”张小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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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母点头道:“那年,芳芳被诅咒后,我感到非常害怕,就带她去看过相。看相的人见了芳芳,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我那苦命的儿啊!”说着又抽泣起来。
  “可是崔婴婴为什么要来害你们?”张小川问。
  李母叹道:“鬼胎产下的孩子,对所有的人都充满恨意,心眼小,一叮点小事就可能得罪她。母若其子,大进和崔长生共事多年,大家又是住在一个院子,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们也说不定。我总算明白余师傅是怎么死的了。”
  张小川不由想起余师傅对徒弟媳妇的埋怨,还有他闯到崔家看到崔夫人扎绢人的事,难道这也得罪了她们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李大云师傅很可能也是崔婴婴杀的,难道他也得罪了她们吗?”张小川忍不住问。
  “我兄弟也是遭了她的毒手?”李大进在旁边惊问。
  张小川点点头,道:“李师傅,你兄弟也和崔家有瓜葛?”
  李大进痛苦地说:“大云真是死的冤枉啊!崔长生返回北市后,曾托我转告大云,愿意重金聘他做专职司机。当时车队不愿意放人,大云就回绝了他的邀请。想不到,二十年后,她们还耿耿于怀,害了大云。”
  难怪当年她们会一次次上车想买走李大云的命,二十年前未如意,二十年后终于称了心。
  如果当初李大云伸手接过了她们的买命钱,现在那辆恶鬼车的方向盘是不是就该由他来掌握?
  张小川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回,又道:“阿姨,刚才你说你们曾找过人给李芳相面,找的谁?”
  “周寒成周师傅。”李母道。
  “他?!”张小川惊道,“他不是经营丧葬用品的吗?”
  “怎么,你们认识?”李母道,“对啊,他家祖传的那个生意,不过他家也一直精通相面,以前很出名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做了。”
  希望这次何平能带回周寒成的消息,张小川在心里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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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阴婚
  
  
  
  “阿姨,难道李芳死的时候你们没有过这样的怀疑。”张小川问。
  李母苦着脸道:“我心里也疑心过,可是这种事不能随便说。俗话说隔墙有耳,民间就算知道谁生了鬼胎也只能把想法烂在肚子里,说出来就会遭殃。如今她既然找上我们了,也顾不得这些了。”
  张小川又问了些其他的事,大家拉拉家常,一个下午就混得差不多了。
  
  
  
  医院那边,郝乡乡正百无聊赖地继续摆弄着那张照片。
  “颜姐,你那么聪明,你看出什么没有?”郝乡乡问。
  颜丹沉也正盯着手里的照片,听郝乡乡这么问,道:“恐怕爱因斯坦都不定看得明白。”
  罗一超轻轻从病房里出来,道:“大妈睡着了,你们小声点。”
  “何平这个时候该到南市了吧。”郝乡乡冲罗一超问。
  
  
  
  当国强家属院儿亮起路灯的时候,张小川知道只剩下一天时间了。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结果,乾元观将实施搬迁,那么一切真要遂崔婴婴的心愿了。
  此地不除,难遂心愿!
  这母子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陷阱,就要有人跳下去了。
  “张队长,大进,别聊了,来吃饭了。”李母已经做好了饭菜。
  这是张小川做警察这些年来第一次在被害人家里吃饭,但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呢?
  张小川坐上桌子,吃在嘴里总觉得没有滋味儿。
  “怎么,不合口味?”李母看出张小川吃得心不在焉。
  张小川摇摇头,连忙道:“不是,不是。在想点儿事。”
  李母放下碗筷,叹息道:“张队长,我们两个老家伙是生是死都不重要,要是连累了你,我们可真是罪过不轻啊。”
  张小川笑笑,道:“这是我份内的事,我只是尽到自己的责任而已。”
  “哎——”李父在一边道,“现在的官老爷们几个能做到份内的事?我看做得全是他妈份外的事!”
  正说话间,张小川的电话响了。
  “丹沉!我们也正在吃饭呢。”张小川冲电话那头的人道,“大妈情况稳定,恢复得很好?那就好。你们好好看着她,今晚上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罗一超呢,叫他接下电话。”
  那头的颜丹沉显然已经把电话给了罗一超。
  “罗一超,你可给我听好了,今天晚上你的责任重大。除了保护好大妈外,小颜和乡乡也要给我看好。对,对,多叫几个兄弟过来。好了,就这样了,你们先吃饭。”
  
  
  
  饭后,张小川想联系一下何平,电话拨了几回却没拨通。
  想想之前何平已经打电话回来说到了南市,那么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一时联系不上可能是手机信号不好罢。
  “张队长,要不我们来杀一盘?”李母正在厨房收拾,李父从屋子里拿出一副象棋道。
  张小川喜道:“好啊。”
  于是两人就着茶几摆开阵势撕杀起来。
  李母收拾完,擦着手出来道:“大进可好久没和人下过了。”
  “你可别说,我这技术还一点没有回潮。”李父笑道。
  李母随后从屋里拿出一个线团儿,坐在一边织起了毛衣。
  三个人其乐融融,居然看不出有什么阴霾。
  只是张小川会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时针终于指到了12点。
  楚河汉界也杀过好几盘,张小川几战全负。
  这会不会是个不详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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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来一盘。”李父兴致勃勃地说。
  “好冷!”李母突然站起来道,“大进,要不要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确实有点凉,把那件黑外套给我拿来吧,”李父道,“在过道上晾着。”
  李母放下毛线,打开房门。
  “啊——”,她惊叫一声。
  随着惊叫,屋里的光线骤然暗下来。
  光线的变化让张小川的眼睛有点不适应,眼前几乎一片漆黑。
  他马上站起来。
  突然,有人拉住他。
  “张队长,你看——”是李父。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过道上映进来的光线,他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一个红纱薄翼、水袖齐地的女子就半悬在他们的对面,脸上抹满了白粉,一只鲜红的嘴唇与身上的衣服相得益彰,最可怕的是她的双眼,明明没有眼珠却不停眨着。
  李母已经瘫软在地,惊恐望着那名女子,喉咙里发着啊啊的颤声。
  李父倒还沉得住气,不过张小川感觉的到他拉自己衣服的手也在不断抖动,竟然不知道收回去。
  “程金定,你终于来了!”张小川沉声道。
  “既已经离去,为何又要回来,徒增加我的伤心。”她用懊恼的声音说。
  张小川呆望着她,不知她这些话从何说起。
  只见她水袖轻甩,戚戚唱道:“没来由遭刑宪受此大难,看起来老大爷不辨愚贤。”
  声音凄凉动人,果真不负当年红倌名伶的盛名!
  “在老戏园唱戏的就是你?”张小川问。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却道:“你知道吗,这几日,我一直跟在你的左右。”
  张小川一惊,随即道:“那么,想必事情的真相你全知道了。”
  “明白又怎样,还不如糊涂的好。”红衣女子阴惨惨地说,“可笑啊,可笑!日日跟在你身后,想加害于你,想不到——”
  “良善家为什么反遭天谴,作恶的为什么反增寿年!”她又唱道。
  唱毕,眼角居然垂下两行红泪!
  原来鬼也是有感情的!
  “不止你,杜二小姐也被骗了!”张小川道。
  “她?”红衣女子哧道,“十八年了,还在怨恨我下毒害了她。你知道她曾答应过嫁给贺红雷吗?”
  张小川愕然,杜离花曾经准备嫁给贺红雷?
  “条件是推掉乾元观,只可惜却被姐姐捷足先登。”红衣女子道,“姐姐曾说过她是鬼迷心窍。只可惜我当时太糊涂,不知道姐姐的一片苦心。”
  “是崔婴婴利用了你们!”张小川面对这个作恶多端的鬼影竟然提不起恨意。
  “离花与我一样命苦。”红衣女子又恨恨道,“可是,为什么要挑上我们!”
  张小川忽然想起刘笑远,忙问:“刘笑远现在在哪里?”
  “他早已经不在了。”红衣女子叹道。
  “那晚上救我们的,难道,是你?”张小川惊问。
  
  ——张队,就在你喊危险那一瞬间,我发现对面那名红影子突然不见了。
  
  “是我。”红衣女子道。
  张小川正要问她为什么救自己,外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当真是你。”
  屋内的红衣女子听到声音,似乎非常害怕,身体已经在瑟瑟战抖。
  外面的人没有进来,只有声音继续喝道:“还不下手,难道要我教你吗?”
  红衣女子哀道:“他在这里,我如何下得了手。”
  “那就先杀他。”外面的人已经恼怒。
  红衣女子突然跪在地上,道:“求你放过我吧。”
  “哼!”外面的人怒道,“你是怕他?没用的东西,你就不怕我吗?”
  红衣女子站起身来,恨恨地说:“好,我下手!”
  
  
  
  “糟了,乡乡,小川肯定有问题。”颜丹沉突然抓住郝乡乡的手说。
  “怎么了?”昨晚上郝乡乡就没睡好,现在已经在打瞌睡了。
  “你忘记昨天晚上小川一进来,她们就不见了吗?”颜丹沉摇了摇郝乡乡,终于把瞌睡给她赶走。
  “是啊!”郝乡乡想想,惊道,“难道她们怕张队?”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颜丹沉紧张道。
  “糟什么糟?那是好事啊!”郝乡乡欢喜地说。
  “今天晚上小川单独行动,一定是有事发生。”颜丹沉担心地说,“昨晚他曾下过楼,他又没说下面发生过什么。”
  “怎么办?”郝乡乡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颜丹沉低头摸着手机,就被郝乡乡推了一下。
  过道不远处,一个白影子正缓缓走过来。哦,不,是飘过来。
  罗一超等人也注意到了,大家齐齐掏出抢,刷地指向那个影子。
  “咯咯——”白影子越来越近。一头长发皮散在头上,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大家不由地后退,已经退进了病房里面。
  “啪——”终于有人开枪了。子弹穿过白影子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层白雾。白影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只见她突然扬起头,甩开披散的头发。
  大家全都呆住了。有人的腿脚已经发软,终于站不住,扑地坐到地上。
  不知是视死如归,还是练大了胆子,病床上的康妻居然还能说话:“杜二小姐。”
  “我都成这样了,想不到还有人认识我。”白影子吃吃地说。
  “你我有什么仇怨,你要找上我?”康妻问。
  “你为何要泄露红雷的事?”白影子嚯地跳起来,身体倒挂在空中,伸手掐住康妻的脖子,恶狠狠叫道,“你们这些骗子,一个个都要死在我手上。”
  康妻喉咙被卡住,仍然吃力地挤出一句话:“害你的是,崔婴婴。”
  可惜太过含糊,白影子可能根本没听明白。
  就算听明白了,她会信吗?
  
  
  
  话音一落,红衣女子伸出白森森的双手,刷就向张小川扑来。
  张小川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死亡的气味。突然,她一折身居然朝屋外扑过去。
  “你敢。”小女孩的声音惊道。
  “欠你的七十九条人命,我下辈子再还。”红衣女子凄厉地叫道。
  “找死。”小女孩的声音哧道。
  屋外几阵阴风卷起,屋里的张小川觉得冷得刺骨。
  “啊——”红衣女子一声惨叫,然后张小川听到外面嗤嗤的噬咬声。
  “原来是你!”这是张小川听到红衣女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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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小川呼地冲出屋子,空荡荡的过道里冷风激荡,却已经没有刚才那种透骨凉。
  地上,一缕残红嗖地被风吹起,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屋内的李母已经晕厥过去,李父嘴巴里正上牙打下牙。
  只顾着这边,她们会不会去医院?
  张小川赶紧拨了颜丹沉的电话,半天没人接听。
  糟糕!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颜丹沉哆嗦的声音:“阿姨已经被害了。”
  张小川心里一沉,到底还是让她们得了手,到底自己还是输了!
  可是,我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一辆警车给医院送来两位老病人。
  “小川。”颜丹沉已经闻讯赶来。
  “他们没事。”张小川心情很糟,“就是受了惊吓。”
  张小川把他们安顿好后,随颜丹沉来到康妻的病房。
  几位医护人员正准备离去。
  “真的没救了?”张小川仍不死心。
  医生摇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
  病床上,康妻眼珠凸出,舌头也露了出来。不过她脸上没有以往死者那种恐惧,却像蒙着一层微笑!死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该如何向家属交代?
  床头依然放着喝剩半碗的桂圆莲子羹,只是永远不会再有人来品尝。
  一大群警察竟然保护不了一名老妇。这还叫警察吗?
  张小川感到深深的自责。
  回到李父李母的病房,守着两位老人,又是一夜未眠。
  张小川终于忍不住趴在长椅上打起了盹。
  
  
  
  
  “颜姐,你一直没睡啊?”郝乡乡打着哈欠进了病房。
  颜丹沉抬起头笑笑,眼里布满血丝。
  病床上李母已经醒来,爱怜地说:“张队长真是好福气!”
  颜丹沉不好意思地回答:“这几天小川都没好好休息过,我真担心他。”
  “你还不是一样。”郝乡乡道。
  几个人的声音虽然很小,还是惊醒了张小川。
  “啊,我怎么睡着了!”张小川呼地翻起身,随即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中午了。丹沉,你怎么不叫我?”
  “我也睡着了,刚醒。”颜丹沉撒谎道。
  张小川起来整理整理,问:“罗一超他们都回去了?”
  郝乡乡点点头,道:“天亮了才走的。”
  
  
  
  张小川急忙赶回公安局。在车库停车的时候,他看到了何平的车。
  何平回来了!他心里喜道。
  果然,他一进办公室,何平就迎了过来。
  “张队,我带回了特大喜讯!”何平兴奋地说。
  “快说,快说。”张小川一把拉住何平。
  “我见到周家阿姨了,你绝想不到她在哪里。”何平道。
  “在哪里?”张小川抑制不住心头的欢喜。
  “她在林利利家。”何平道。
  “她家!”张小川惊道,“她和林利利什么关系?”
  “林利利就是周寒成的小儿媳!”何平回答。
  张小川更加惊讶,以前只知道林利利夫家是富豪,却没想到过就是周家。没有在林利利身上下工夫,看来是个错误。太出乎意料了,果然是喜讯。
  “你们见到周寒成了?”张小川疾问。
  何平摇头道:“周寒成到底去了哪里,她们都不肯说。看来他确实是不想趟这摊浑水。”
  “他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吗?”张小川想起他离开北市时给自己留下的信札。
  何平从身上摸出一件东西,递到张小川手里,道:“这是他给你留下的信,说只有你才能看。”
  张小川急忙拆开信,越看脸色越白。
  “啪”,他收起信札,道,“我到办公室仔细看看,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何平、罗一超守在在外面,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何平,周老头写的什么?张队居然看了这么久。”罗一超心里像猫抓一样。
  “我又没看,怎么知道。”何平道,“张队总会给我们说的。”
  终于,张小川打开门,出来了。
  “何平,打电话让乡乡、小颜都过来,医院那边不用担心了。”张小川平静地说,“大家先一起吃饭。今天晚上有重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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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颜姐,何平回来啦!”郝乡乡接到电话高兴地喊道,“他说张队让我们全都过去呢。”
  “真的!何平有没有带回好消息?”颜丹沉精神一振。
  郝乡乡边接电话边道:“没有,何平让我们先过去再说。”
  这个上午为了安慰康家阿姨的儿媳,颜丹沉、郝乡乡可真累得不行。
  康家儿媳的哭泣现在还回响在耳边
  ——你们是怎么做警察的?
  真希望她能骂得更狠,越是骂得狠,郝乡乡、颜丹沉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现在心里的阴郁终于减轻了一些。
  “那咱们赶快过去!”颜丹沉道。
  
  
  
  颜丹沉两人赶到公安局,张小川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们。
  “张队!”郝乡乡呼地跑过去,“是不是有眉目了?”
  张小川笑着说:“瞧你急得。怎么,肚子不饿啊?一会儿边吃边聊。”
  “小川。”颜丹沉喊了一声。
  张小川对她笑了笑,道:“走,去一聚楼。”
  “怎么,准备提前庆祝胜利啊?”郝乡乡欢喜道。
  
  
  
  一聚楼在城北,离这边不近,大家赶过去的时候,里面的食客已经很少了。
  “张局长,您好!”里面的大堂经理迎出来道。
  看来一聚楼生意能如此兴隆也不是光凭几道菜就做得出来的。张小川升任副局长还没几天,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张小川笑道:“兰花厅没人吧?”
  大堂经理笑盈盈地回答:“给您留着呢。您这边请。几位这边请。”
  兰花厅在三楼上,站在里面,透过雕花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楼和远天的白云;你还可以推开半掩的门,走到厅外的环廊上,倚着美人靠,欣赏街上的车水马龙。
  “来一桌‘马到成功’。”张小川对殷勤的大堂经理道。
  “好,好。”那个女人脸上像开了一朵花,随后这朵花迅速下了楼去。
  “看来张队这次是有十足把握了!”郝乡乡喜道,“快给大伙儿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非常好奇,一起凑到桌子边坐好,准备听张小川说话。
  “你们知道林利利吧?她分到北市康复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成周家的媳妇。”张小川道。
  “我知道,刚才罗一超都告诉我了。”郝乡乡喊道,“她为什么要去照顾崔婴婴?”
  张小川对这个下属真是没办法,接着道:“照顾崔婴婴又不是她选择的,而是医院安排的。她并不知道崔婴婴的真实身份,但是周寒成告诉她,一定要悉心照料那个孩子,万不可有一丝怠慢。加之林利利本就有一颗爱心,所以她在医院那几年,居然把脾气暴躁的崔婴婴照料得有条有理。”
  “所以崔婴婴后来放过了她?”郝乡乡问。
  “可能是这这样吧。程金定都能流泪,崔婴婴也并非没有感情。还有一点,当时医院医生病人一共是一百零二个,而崔婴婴只需要杀一百个人,正好做个人情放了林利利。”张小川道。
  “她杀那一百个人干嘛?”郝乡乡惊道。
  张小川摸出那张照片,放到桌子上,道:“这上面的图案我们一直看不懂,因为这是一个恶鬼符,需要一百条人命才能引动。”
  郝乡乡拿过照片,看了看,声音打着颤道:“啊,太可怕了!”
  “可是林利利为什么要在医院一直伺候崔婴婴三年呢?崔婴婴后来让她走,她也一再拒绝,直到崔婴婴把预言能力表明后她才愿意离开?周寒成为什么不早点叫她走?”罗一超问。
  “菜来了!”上菜的服务生已经托着盘子进来。
  女服务员过来整了整桌子,把菜放上来,脆生生道:“这是凉菜,热菜马上到。”
  大家目光都没转,依然望着张小川。
  “这个问题,何平来分析给大家听。”张小川笑道。
  何平笑笑,道:“康家大妈不是说过吗,鬼胎之人生性多疑,仇恨世人,如果林利利当初断然拒绝这项工作,或者照顾不周,或者半途而废,只怕崔婴婴早就对她下手了。非要等到崔婴婴自愿让你离开,才可以。”
  “哦。”郝乡乡仰起脑袋想了想,道,“那么林利利欲应还拒,也是周寒成教的。”
  张小川呵呵一笑,道:“你终于想通了。这些周寒成都没说,是我们推测的。”
  正说着,服务员又把热菜上了几个。
  “大家先吃东西吧。”颜丹沉招呼道,“我可很饿了。”
  经她这么一提,大家都发现自己的肚皮在呱呱叫。
  “光顾说话,竟然没有饿的感觉了。”张小川笑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如果崔婴婴不放过林利利,周寒成怎么办?”郝乡乡边吃边问。
  颜丹沉笑道:“周寒成不是会相面吗?林利利是死是活只怕早就算准了。”
  “人算不如天算。我是说万一。”郝乡乡辩道。
  “这个你得去问周寒成,反正我们不知道。”张小川回答。
  “对了,小川,周寒成有没有说崔婴婴到底是什么东西?”颜丹沉问。
  “说了。”张小川含糊不清地说,因为他正小心吃着桂鱼。虽说刺少,也不能大意。
  “那是什么啊,快说啊。”郝乡乡急不可耐。
  张小川咀嚼完食物,道:“他猜测崔婴婴是前世凶灵,至于跟北市到底有何怨恨,他也不清楚。”
  “那崔家夫人呢?”颜丹沉问。
  “一样不知道。”张小川说,“不过他说能得凶灵投胎者,前世必然与她有莫大联系,崔夫人本身说不定就是一个凶灵。崔长生阴气很重,男子中百无一人,正好适合与鬼婚配,借他微弱的阳气催动鬼胎。如果阳气过盛则达不到这个目的了。”
  “恰好崔家与贺家又是表亲,找到崔长生正是一举两得。”颜丹沉接过他的话头道,“她们利用杜离花迷惑贺红雷,如果失败还可以通过崔长生的关系达到目的。可惜孙小红把两个计划都给她们粉碎了。”
  张小川点点头。
  “那么孙小红呢?周寒成可有提及?”颜丹沉分析完又问。
  张小川道:“周寒成信中提到北市曾有过一户人家,通晓奇门之术,后来家道没落,没了影踪。孙小红与那家是否有联系,咱们也只能猜测。”
  “十八年前康复医院的大火是不是周寒成烧的?”颜丹沉又问。
  张小川摇摇头,道:“不是。”
  “难道是孙小红?”颜丹沉道。
  “啊,我早就猜到是她了。”郝乡乡在一边插话,“孙小红一定是位侠女!”她还比画了两下。
  “可是孙小红为什么不早点阻止她们?如果不让崔婴婴生下来,那多好。”罗一超叹息道。
  “崔家曾离开北市两年,期间生下崔婴婴,孙小红又怎么知道。康家大妈曾陪崔夫人去看过孙小红演出,崔夫人中途退场,如此看来,她们正是因这次演出才认识的。”张小川说完又叹道,“周寒成信中所说有限,很多都只能从他的叙述中进行推测,别说你们,我也还有很多疑问。”
  ——“可是,为什么要挑上我们?”
  ——“欠你的七十九条人命,我下辈子再还?”
  ——“原来是你!”
  ——程金定凄厉的惨叫还在耳边回响,她到底怎么了?被崔婴婴吃了吗?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阻止崔婴婴,其他的倒是次要。”张小川道。
  大家想想也是。
  “所以先把肚子填饱,有精神晚上才好行动。”张小川大口大口吃着东西。
  
  
  
  
  暮色降临。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北大街工程就将以新方案开工。
  所有人心里都有种莫名的兴奋和忐忑。
  国强家属院儿里依然保持着平时的作息,深夜后,几乎所有窗户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
  何平带人守在国强外面。
  身边有位下属问他:“头儿,你说那东西要是先在我们这边出现该多好。”
  何平笑道:“我也巴望着能亲手了结她,给刘队和弟兄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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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仇.”
  
  
  凤凰大厦废墟。
  清理工人早已经下班,或许都入了梦乡。
  一个角落里,有人正密切关注着工地上的动静,大约脖子有点酸,他缩回头来揉着颈项。
  “啪”有人拍了他的头。
  “我说兄弟,用点儿心,别走神。”罗一超的声音训斥道。
  
  
  
  “颜姐,你说这东西真的那么管用吗?”郝乡乡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小块儿黄符一样的东西。
  颜丹沉挥挥握着的手,道:“你可别弄丢了。小川的话难道你还不相信?”
  “郝警官,你们还相信这套?”金元的安保经理问。
  郝乡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崔婴婴一出现就给她帖上去。”郝乡乡跳跃着模拟了几下。
  “只要今天晚上灭了崔婴婴,北市不再死人。”颜丹沉道,“小川去找冯市长说话就会有力得多。”
  “颜姐,明天我也要陪张队到市里去。”郝乡乡说,“那个不知死活的冯刚强,如果他还敢搬迁乾元观,我先跟他拼命。”
  “乡乡,你说小川一个人在北大街那边该不会有事吧!”颜丹沉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他会有什么事?崔婴婴都怕他!再说他不是也有这个东西吗?”郝乡乡晃晃手里的东西。
  或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颜丹沉释然地笑笑。
  
  
  
  2点,4点,6点,7点.
  天已经亮了。
  “头儿,咱们白等了一晚上。”何平旁边的警察埋怨道,“看来被他们拿下了。”
  “被谁拿下还不都是一样。”另外一个警察说。
  如果真被拿下了,该打个电话来通知一声啊,该不会是哪组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吧。
  “先回局上汇合。”何平说。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回公安局。郝乡乡和颜丹沉离得最近,已经先回来了。
  “怎么,何平,你也没有收获?”郝乡乡笑着问。
  何平苦笑一下,正要开口说话,罗一超也到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大家已经清楚结果了。
  “这么说,是在张队那边?”郝乡乡说。
  “小颜,快给张队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何平道。
  昨天晚上大家都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里集中精力监视,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更别说打电话了。
  颜丹沉拨通了张小川的电话。
  “没人接!”说完,她愣了片刻,呼地冲出去。
  何平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大家快去北大街。”他喊道。
  
  
  
  北大街工地上晨雾仍未褪去。
  “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还竖在街边。
  三两个早到的工人已经准备在这里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这一切都萌动着一种即将复工的喜悦。
  突然,呼呼几辆警车停在街边。
  上面冲下来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只见她跌跌撞撞在工地上乱跑,嘴里焦急地喊着:“小川!小川!”
  几位身穿警服的男女跟在她后面,也在四处找寻,有人在喊:“张队!张队!”
  工地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这群闯入者。
  终于,在乾元观大门口,那个疯女人停止了呼喊。
  她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刚才还神色慌张的脸一刹间没了表情,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她的喉咙像被人掐住,啊啊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一位女警官跑过来,望了望观里面,一把抱住疯女人,“哇”地哭了起来。
  其他人闻声而到,男警官们扑扑地冲了进去。
  乾元观大门对面的台阶上,一个男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匍匐着趴在那里。
  他身边,横落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刀子;
  他身下,画着一副奇怪的鲜红图案;
  他的手腕上,鲜血已经凝结出一道伤疤;
  他的手心里,紧紧拽着两张黄色的纸片。
  
  
  “小川!”颜丹沉终于冲了进去,高大的门槛啪地把她拌倒。
  她爬起来,嘴角边已经磕出血滴,她连伸手抹一下都没有又向前冲去。
  “你们让开!你们让开!”她发疯似的把何平、罗一超等人掀翻在地。
  若是平时,张小川一定会恼怒她没有礼数。
  可是现在,张小川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颜丹沉俯下身,一把抱住张小川,柔声道:“小川,你还记得七夕那天我问你要礼物吗?你送了我一枚小玉佛,我送了你一道护身符。”
  ——小川,你带着护身符,能保一生平安!
  ——丹沉,假如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的话,我希望死的是我自己!
  ——七夕节不许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信吗?
  ——我不信!因为那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
  她边说边往自己脖子上摸:“啊,我的玉佛呢?”
  她随即放下张小川,双手在脖子上乱抓:“我的玉佛呢?我的玉佛呢?”
  慌乱中她始终没想起张小川带着资料回家那夜,脖子上一瞬而逝的清凉感觉!
  “小川,你的符还在吗?”她紧张道,又抱起张小川,在他脖子上一阵乱摸。
  她伸手从口袋里抖抖瑟瑟摸出那张小黄纸,柔声道:“啊,我终于明白了,我们都被你骗了。”眼泪啪地滴在上面,一下就浸透了。
  突然,她呼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旁边的何平,厉声道:“你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何平被她使劲摇晃着,哽咽着道:“我只交给了张队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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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张小川队长见信如晤:
  一别半月有余,君当安好!
  想必事到今日,你已查出端倪,其中是非亦明白七八分。非是小老儿故做玄虚,实是事该如此,人力难变,若是那日由我亲口说出,你未必肯信,你的上下未必肯信。只有亲历亲为,才明白老朽所述事情。
  千年北州,地势险遏,自古大凶之地。故前人修城筑路,由高人指点,自成阵势,压制邪气。所谓九宫十八庙者,多是前人在阵点上布局,仿如写字作画之镇纸石。石若去,纸当飞。此宫庙历经数百年而无一损,文革中却几乎悉数毁尽。今仅存乾元观,勉强压住北大街那片残纸。老朽人微言轻,眼看千年古城就要毁于一旦,却束手无策。
  十八年前,偶遇杜二小姐,方知已有恶灵作怪。后忆起崔家母子,大惊。此二人寿宴上竟能不惧老朽眼神,灵力着实非常。文革中乾元观险被拆除,不知是否与此有关。无奈老朽光有慧眼,却无一双莲花手,救不得众生。幸有高人一把大火,化去北州苦厄。老朽欢喜,以为多年前家道没落的前辈世家又有人仗义而出。不过今日之事,他却未见出手。想来,即使没有亡故,也在十八年前与恶灵争斗中元气大伤,难以出手。老朽若贸然说出事件缘由,只怕亦会步其后尘。
  。。。。。。
  。。。。。。
  。。。。。。
  是月初六一见,你攒竹、印堂处隐隐有正气涌出,已然惊讶,后仔细观察,君应是公元一九七七年九月初九寅时出生,纯阳之体。人之生时没有相同,所谓相同盖因时间精确不够而致。我自相过李家女儿纯阴之身,不敢再谈相面,非得遇到纯阳之身才敢开口。纯阳之身百年难遇,本以为今生无望,谁料想得偿所愿。如此身体,百邪难侵,君之幸乎,君之不幸乎。
  。。。。。。
  。。。。。。
  。。。。。。
  要破崔家女儿,老朽有一偏方。你定会怨我早不说出,老朽并非敝屣自珍,不肯示人,实是此方大干天和,以毒攻毒,难以治本。
  崔家女儿,纯阴之体,几世积怨。要化解怨恨,惟有纯阳之人与其结成阴婚,阴阳交合,除尽怨恨,则其所控冤灵可得尽消。老朽附上你二人生辰八字两张,合婚符一道。若以纯阳之血绘出此符,手捏八字,当能合婚。合婚之地,须在乾元观正殿石阶阵点上,如是可使崔家女儿被镇与此。合婚成功,则阴阳二人结为一体,万世难得翻身。
  老朽痛泣,崔家女儿莫大冤屈,所杀之人必是前世或今生与她有过仇怨。奈何老朽力量轻微,无法化解,出此下策,实是万不得已。施行与否,望君三思。
  
  
  再痛泣拜上
  
   周寒成
   公元二00二年八月
  
  
  
  
  数日后,颜丹沉已经逐渐平静。她把张小川留给她那一小片儿符纸装进一个素青锦囊,挂在胸口。有一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川,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自己已经怀孕了。
  收拾屋子的时候她看到张小川带回来那几本书。那是图书馆的,该去还了。
  颜丹沉驱车到了图书馆,把几本书还给陆主任。正准备转身回去,陆主任忽然惊道:“这本书怎么被撕掉几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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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10: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小川楼下的花园里,一阵风吹过,草丛里飘出几页纸。
  那是《北州逸事》第140到150页——《解放初期的豪门悲剧》
  上面记载这这样的故事
  ——解放前,北市有一家旺族,方圆百里良天万顷,铺面无数,号称半城。这家人虽然家资无数,却宅心仁厚。如果遇到天灾,种他家田的人可以减租甚至免租;若是田工奴仆家中遭遇人祸,还会出资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解放后,这家人却被当作地主资本家的典型,遭到了相当残酷的斗争和迫害,一家数十口,老老小小无一人幸免。其时,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最惨的是他们家有个小媳妇,身怀六甲还被坐老虎凳,搞鸭子浮水。
  那时候,关押土豪劣绅的地方正是乾元观。一日,那个小媳妇就快临盆,却是难产。她苦苦央求两位看守大婶救她母子性命,那两个妇人却熟视无睹,还踢了她几脚。据那两名妇人后来叙述,当时那女子恨恨地说,若得来世,当使你二人受尽冤屈,自相残杀而死。
  后小媳妇自己艰难地往外爬,大概是想去找人接生。两个妇人也懒得理她,任她爬出乾元观。
  第二天,有人顺着血迹在姑姑亭边找到了那名小媳妇。却早已经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地上,用鲜血歪歪斜斜画着一排字
  ——北城此后,永无宁日;日轼一命,鸡犬不留。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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