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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魅惑妖儿

【连载完】却下水晶帘(修改整理篇)  作者:琉璃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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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4:0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格格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趣了,又极爱笑,只要相熟的人扮个鬼脸,就会咯咯咯地笑作一团。
  
  薄晶第一次和小孩子这么接近,喜欢的什么似的,天天没事就待在致爽斋里,粘着陈妃要抱小格格。
  
  “咦,怎么添了张软榻?”
  薄晶一进致爽斋就见里屋放了张三面带围栏的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桃花崭新软缎薄被。
  
  陈妃正哄小格格睡觉,见是薄晶来了,忙把小格格递给奶娘,唤了宫女上茶。
  
  “小格格越长越大,摇篮里哪还放得下呢,干脆就添了张带围栏的软榻,小格格白天睡睡,你来了想歪会儿也成呀。”
  陈妃容光焕发,也越来越大气了。
  
  小格格见薄晶来了,睡意全去,探着身子咦咦呀呀地要她抱。
  
  “我的宝贝儿。”
  薄晶喜欢的跑过去抱在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带着奶香,不知道多招人疼。
  
  陈妃微笑道:“大早上就过来了,刚才困的眼睛都打不开了,偏你又来招她,又疯玩上了。”
  
  薄晶轻轻在小格格面上一吻,自顾自地说:“瞧瞧,你额娘吃醋啦,咱们不理她,等长大了,娘给你做新衣服穿,到时候宝贝就和娘好。”
  
  小格格伸手抓了薄晶发上戴的个玳瑁簪花,见薄晶对自己又说又笑的,也跟着笑了,可忍不住眼皮子发沉,头也前仰后摇的,可手还是紧紧抓了簪花不放。
  
  陈妃见小格格磕睡的样子,忙伸手抢了回来,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小格格又想玩又想睡,睁睁眼睛又闭闭眼睛。
  
  薄晶却不想让她睡,嘟了嘴道:“我难得来一趟,小格格一点面子都不给,总是要睡觉。”
  
  陈妃含笑哄着小格格,也不理她。
  
  薄晶卟哧一笑,干脆跑到了软榻上坐了,笑道:“我占了你了床,倒瞧你怎么睡。”
  说着话,仰面一躺,叹道:“这新里新面新棉的被子就是舒服,小格格可比我享福多了。”
  
  陈妃见她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端端的又装疯,都当娘的人了还是孩子脾气,小格格已经睡熟了,好妹妹,快让开来。”
  
  薄晶见小格格真的已经睡的香甜了,只好无趣地坐起来,刚要说话,只觉得大腿上针扎似的一痛。
  
  “啊。”
  薄晶疼的一跳,幸好没有吵醒了小格格,低头一看,只见被子上一点亮晃晃的闪光。
  
  “这是什么?”
  薄晶脸色一变,伸手去小心地摸了摸,却是个针尖。
  
  “妹妹怎么了?”
  陈妃见不对,忙把小格格递给奶娘,凑过来看。
  
  薄晶小心地将那根针从被子里取了出来,陈妃骇得脸色苍白,惊道:“这,这……”
  
  “好在我先坐了,万一扎到小格格身上……”
  薄晶冷着脸,心里千头万绪。
  
  陈妃咬了嘴唇,脸色越来越白,忽然拉着薄晶出了房间,几个宫女闲来无事,都在院子里斗草玩,忽然见主子脸色极为难看地冲过来,吓得都楞住了。
  
  “榻上那床新被子是谁缝的?”
  陈妃的脸阴沉着,平时温柔恬静的样子一丝不存,狰狞地似是要吃下去那个缝被子的人。
  
  几个宫女忙站起来了身,你瞧我我瞧你的,最后陈妃贴身的宫女名叫写秋的站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回主子的话,是奴婢缝制的。”
  
  陈妃眉头紧锁,缓缓地走了过去,伸手就是一巴掌,她心里恨极,下手也下得狠,写秋面上立刻现出个红红的掌印。
  
  “写秋不知如何得罪了主子?”
  写秋被打出了眼泪,但却还是昂着头,一字字地问道。
  
  陈妃更是怒上加怒,薄晶都十分诧异道:“大胆,你怎么敢跟主子这么讲话。”
  
  写秋咬着唇,虽低下了头,却仍是十分不服的样子,在那里小声嘀咕道:“我在储秀宫里都没挨过打,一样的出身,充什么主子。”
  她虽然说的声音很小,但也让陈妃和薄晶听得清清楚楚,薄晶拉着陈妃的手,只觉得陈妃全身颤抖,显然是气怒之极。
  
  几个宫女见了,忙围上来又是求又是劝:“求主子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又转身写秋道:“姐姐快别这样了,快求主子饶恕了吧。”
  
  写秋半晌,终于缓缓道:“是写秋无状了,写秋该死,求主子宽恕。”
  
  “这是什么?”
  陈妃冷冷地道,将手心摊开,里面一根缝被子的长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针?”
  几个宫女都吓得花容失色,担忧地望着写秋。
  
  “主子,这是从何而来?”
  写秋也惊得呆住了,立刻问道。
  
  “从你给小格格缝制的被子中而来。”
  陈妃冷笑道。
  
  写秋脸上血色尽失,扑通一下跪了哭道:“主子明查呀,我缝好被子后,反复捏了好几遍,被子里绝对不会有针的。”
  
  陈妃哪里会相信她的话,只是冷冷地恨极地瞧着她。
  
  “主子,她们几个都有机会插一根针进被子里,还有奶娘,她有机会的,我真的没有呀。”
  写秋知道自己有可能命都保不住了,一扫刚才的嚣张气焰,将手指向其他几个宫女。
  
  薄晶这时轻声对陈妃道:“未必是她,这被子是她做的,她不会蠢到直指自身。”
  
  陈妃却不管,她只要一想到小格格天真无邪的面孔,却有人也要伤害,即使这针长,未必全刺入体中,但也会让女儿受皮肉之苦,只要想到女儿会疼痛哭泣,陈妃的心,就比铁还硬。
  
  “你说的不错,或许真的不是你,而是她们。”
  陈妃冷笑,姣好的面容铁青如石。
  
  “或者是你们都有份。”
  她伸手一指,宫女们都吓得跪在地上,胆小的哭泣,胆大的自辨。
  
  “我饶过你们也行……”
  陈妃紧紧握着拳头,捏到指节发白。
  
  “只要你们每人在身上刺一百根针,我就饶你们不死。”
  陈妃缓缓说道,宫女们顿时面如死灰。
  
  “姐姐,反正小格格也没事……”
  最是温柔娴静的陈妃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薄晶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出言相劝。
  
  “妹妹,你刚才不是被刺了吗?姐姐也是帮你报了此仇呀。”
  陈妃轻轻拦住她,眼神冷酷如冰。
  
  “让李总管一人打几板子,再换了她们就是,姐姐就当做为小格格积德了。”
  薄晶想想宫女们身上扎满针的样子,就觉得很恶心。
  
  “妹妹,这事你不要管了,姐姐心里有数。”
  陈妃却是反常的执拗。
  
  “妹妹心慈,先回去好了,奶娘,带小格格回阿哥所,把所有的被褥衣服都细细检查了,如果小格格有什么不对,小心你的命。”
  陈妃眼神坚毅,指挥若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此……那妹妹先回去了。”
  薄晶只好唤了知棋先走,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而从宫女一步步走上来的陈妃,恐怕是最了解这些规矩的了。
  
  直到走到了爱元殿门外,薄晶站住了。
  
  “主子,要去瞧希嫔娘娘吗?”
  知棋伶俐地看着她的眼色。
  
  “是呀,有些事,也许确实她是对的。”
  薄晶轻声说,推开了爱元殿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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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琳主子来了。”
  知书眼明耳尖,轻手轻脚地迎了出来,含笑轻声道:“我们主子才睡了。”
  
  薄晶见知书只穿着贴身的薄纱衬裙,更显得弱不迎风,可偏偏手里捏了把大大的芭蕉蒲扇,忍不住笑道:“难为你从哪找出来的?整个宫里也没见过。”
  
  知书也笑了,轻声细语地怕吵到了希微,“还不是我们主子,非说团扇光是中看不中用,楞要人巴巴从宫外弄来这个。真别说,这东西扇起风来,就是要凉爽的多,琳主子若是喜欢,就拿去用吧,还有呢。”
  
  薄晶刚要摇头,就听见希微在里面隔着碧纱窗子喊道:“好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主子还没说话呢,你先做了人情了,瞧我不打你。”
  
  知书向薄晶做个鬼脸,忙匆匆进去了,含笑道:“主子这就醒了吗?是不是太热的过?”
  
  薄晶带着知棋跟在后面,见希微躺在窗前的湘妃竹榻上,干脆只穿件浅粉的肚兜并薄薄的亵衣,仍不住口地喊热。
  
  “哟。”
  薄晶忙笑着转过身去,“瞧瞧这身打扮,偏是该来的不来,我这不该来的倒来了。”
  
  希微听了卟哧一笑,从知书手里接过件薄纱的长褛披上,从旁边的青竹小几上拿起碗洒着冰粒子的酸梅汤,自顾喝起来。
  
  知书忙笑着扶了薄晶坐在一旁的花梨雕凤凉椅上,殷勤道:“琳主子是喝酸梅汤还是莲子羹。”
  
  薄晶侧头想了想,向知棋道:“你回玉宁宫把那些加了薄荷的松子糕,莲香酥拿来,还有新赏的那坛子玫瑰薄荷露。”
  
  知棋知道她定是和希微有私房话说,故意笑道:“那玫瑰露是玉阶收起来的,她今儿个不在,恐怕有的好找呢。”
  说完话拉着知书说说笑笑地去了。
  
  希微看在眼里,只是慢慢地啜着酸梅汤,似笑非笑的不搭话。
  
  “今天天又不热,偏你也汗成这样。”
  薄晶笑盈盈地走过去,拿起知书丢下的蒲扇,一下下地给希微打起扇子来。
  
  希微闭了眼睛,悠悠道:“能让琳嫔娘娘亲手为我打扇子,我真是受宠若忙呀。”
  
  薄晶见她开了口,便侧身凑到她旁边坐了,陪笑道:“好姐姐,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吗?是琳若不懂事。”
  
  希微眉头微皱,“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那档子事来?是不是后悔没有听我的话了。”
  
  薄晶忙陪笑道:“正是,姐姐有所不知,今天在小格格的被子里发现了一根针。”
  
  希微脸色微变,关切道:“小格格怎么样?”
  
  薄晶见她关切的样子,心里一暖,微笑道:“小格格一切都好,偏是妹妹运气不佳,被针扎到了。”
  
  希微松了口气,轻声道:“这才是开始,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薄晶不解道:“姐姐,陈妃身份低微,小格格又不是阿哥,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威胁,为何……?”
  
  希微冷哼一声,缓缓道:“淑妃刚刚失去了孩子,正是丧子之痛,你却偏偏这个时候把陈妃扶上去。本来陈妃身份低微,根本没人注意她,小格格虽然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但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在这宫里,没人注意,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们都可以顺利地活下去。”
  
  薄晶灵光一现,脸色苍白道:“姐姐的意思是,我好心却可能办了坏事?”
  
  希微叹气道:“你可怜陈妃,可怜她们的母女情深,所以全力扶持陈妃,这并不是坏事,也并非不对,只不过,你选的实在不是时候。”
  
  薄晶心里已经渐渐明白希微的意思了,吃吃道:“难道……是……是她?”
  
  希微淡淡道:“她刚刚失去孩子,却看见别的女人抱着孩子母子情深,就好象你因病失去了条腿,却偏偏有个人不断地在你面前跑来走去,炫耀他的腿有多么强健,但问你会怎么想?“
  
  薄晶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当时一心想帮助陈妃和女儿团聚,的确没有想到这点,希微说的没错,因陈妃得宠,而让小格格更受嘱目,更受宠爱,而这些,对淑妃都是无形的刺激。
  
  “姐姐,我们救救小格格吧?”
  棉被藏针的事,薄晶开始并没有深想,只是隐隐有些担忧,但现在她已经确信,一定是淑妃指使人在棉被中放了针。
  
  希微说的没错,这只是个开头……
  
  大热的天,薄晶却觉得全身阵阵发冷,她自生下来,几乎像个孤儿一样生活,没有兄弟姐妹,也从未和小孩子接触过,小格格是第一个亲近她的小孩子,也是在这宫里唯一一个她不用去妨去警惕的人,小格格勾起了她内心的母性,她对小格格的感情,几乎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但就是自己,把小格格陷入了这个困境。
  
  “姐姐,我求求你,救救小格格吧。”
  薄晶伸手抓住了希微的袖子,恳求地望着她。
  
  希微又叹口气,淡淡道:“我曾经劝过你,你不肯听,我又不是淑妃的亲近人,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薄晶忽然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地笑一下道:“我再回去想想法子,姐姐,你歇着吧。”
  
  说完话,正好见到知书知棋捧了点心进门,薄晶风一样卷过去,拉了知棋道:“这些东西先放在这边吧,我有事要你办。”
  
  知棋忙把东西放在地上,只见薄晶脸色雪白,脚不点地地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主子,这是怎么了?”
  知书见情形奇怪,忙进去问希微。
  
  希微又躺倒在竹榻上,一手打着扇子,半眯了眼睛轻声道:“又有热闹可看了……”
  
  “热闹?”
  知书不解,但也不敢多问,忙从希微手里接过扇子一下一下地打着。
  
  “主子,这天真闷,想是要下雨了。”
  知书见希微似睡不睡的样子,便岔话道。
  
  “恐怕会是大雨呢。”
  希微仰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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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4:54 | 显示全部楼层
雨,果然下下来了。
  
  静怡轩里有应景的芭蕉树,只听得哗哗啦啦的,比雨声还热闹些。
  
  “主子,像是有人来了。”
  素秋正半跪着给淑妃捶腿,隔着一格格的竹帘,隐约见个撑把水墨油伞的女子推开半掩的院门。
  
  “这么大的雨,别又是淑丽凤玉来混闹吧。”
  淑妃半倚在贵妃软榻上,淡淡地说。
  
  “奴婢瞧瞧去。”
  素秋起身过去掀开竹帘,那女子也正好来到檐下,正拿帕子拭额上的雨珠。
  
  “琳,琳主子?”
  素秋没想到是薄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拉了她进来。
  
  “哟——我当是谁呢?敢情妹妹还没忘了这静怡轩的路怎么走。”
  淑妃也一楞,但很快就冷笑着道,话里带刺。
  
  “素秋,去把院门关好了,别让人进来。”
  薄晶也不生气,微笑着吩咐素秋。
  
  “琳若给姐姐请安了。”
  薄晶收了帕子,先过去笑盈盈地行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妹妹有日子不来了,听说和皇后陈妃热乎着呢,能抽空到我这静怡轩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淑妃也不看她,靠在榻上悠悠道。
  
  “我已经给皇后下了药了。”
  薄晶语出惊人,淑妃的眼睛唰地看过来,只见薄晶坦然地看着自己。
  
  “妹妹说什么?”
  淑妃眉头微皱,心里有疑。
  
  “我趁前日赏花之机,在酸梅汤里下了药,而且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喝下去了。”
  薄晶横下心来,一字字清清楚楚地道。
  
  “哦?”
  淑妃立刻翻身坐起,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住薄晶,轻声道:“此话当真。”
  
  薄晶嫣然一笑,“不敢有瞒。”
  
  淑妃眼波流动,上前亲呢地挽住薄晶,笑道:“妹妹为我办成了这件大事,淑美真是感激不尽。”
  
  薄晶淡淡道:“姐姐不必客套,薄晶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皇上对皇后越来越冷淡,我再巴着靠着皇后还有什么意思呢?”
  
  淑妃轻轻击掌道:“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枉淑美一番心血,我就这叫素秋拿些酒菜来,你细细将那日的情形讲来听听。”
  
  薄晶知道她仍是不太相信,但也只有硬撑道:“妹妹也早想和姐姐喝酒谈心了。”
  
  淑妃灿然一笑,正要喊素秋,却听帘外素秋的声音道:“主子已经睡了,陈妃娘娘稍后再来吧。”
  
  薄晶和淑妃都是一惊,淑妃忙将薄晶推到内室里,垂下门帘,没事人似的又躺在了榻上。
  
  “娘娘。”
  竹帘一动,陈妃硬是闯了进来,素秋跟在后面急道:“我们主子才睡下。”
  
  淑妃装作被惊醒的样子,不悦道:“原来是陈妃姐姐呀,这大雨天的到我这静怡轩来躲雨吗?”
  
  陈妃眼中含泪,竟扑通一下跪在了淑妃面前。
  
  “你……”
  淑妃惊得忙唤素秋来扶。
  
  “姝雨求娘娘手下留情。”
  陈妃却就是不肯起来,低头泣道。
  
  淑妃脸色一变,冷冷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留什么情?”
  
  薄晶心里透亮,想必是陈妃也认为是淑妃对小格格不利,难为素来胆小,谁也不敢得罪的她为了女儿竟然敢闯静怡轩。
  
  果然陈妃哽咽道:“望娘娘念姝雨出身低贱,小格格姿质平庸,放过小格格。”
  
  淑妃沉了脸,冷冷道:“小格格好好的,你发了疯跑来我这里扯什么丧。”
  
  陈妃抬头看向淑妃,姣好的面容梨花带雨,求道:“小阿哥夭折,姝雨也心痛欲碎,淑妃娘娘心里难过,偏偏小格格呆笨不懂事,顶撞了淑妃娘娘,求淑妃娘娘念在小格格还小的份上,饶过她吧。”
  
  淑妃听她提到小阿哥,脸色忽然铁青,咬着嘴唇半晌,才缓缓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放过小格格,并视为自己女儿般疼爱,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薄晶在内室心咣的一跳,只听那边陈妃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小格格没事,姝雨愿为娘娘刀山火海,死不足惜。”
  
  淑妃安然一笑,轻声道:“可惜你出身低微,皇后又不是真正地信任你,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陈妃吓得呆住了,半晌才道:“娘娘的意思,是要对付皇后娘娘?”
  
  薄晶早猜出了淑妃的意思,心里咚咚地打鼓,不知道淑妃要如何利用陈妃。
  
  只听淑妃笑声清脆道:“没错,我要你这样做……”
  
  薄晶忙竖了耳朵,却只听到细碎的耳语,想来是淑妃凑在陈妃耳边悄悄说话。
  
  “是,娘娘有命,姝雨莫敢不从。”
  陈妃声音颤抖,但还是说了淑妃想听的话。
  
  “就按我说的办吧。”
  淑妃柔声道。
  
  接着就是陈妃出门的声音了。
  
  “姐姐。”
  薄晶从内室里出来,见淑妃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
  
  “妹妹做的很好,我这就唤素秋传酒菜。”
  淑妃平静地微笑。
  
  “不用了,耽搁了这一会儿,我怕知棋提前回来。”
  薄晶忙拒绝,又像是顺口道:“那陈妃素来最胆小怕事的,今天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淑妃淡淡瞧她一眼,却不接口。
  
  薄晶只好又陪笑道:“现在皇后已经不能再生育了,等以后见到姐姐你儿女满堂,一定会气死来。”
  
  淑妃微微一笑,“多亏了妹妹。”
  
  薄晶又似顺口道:“在姐姐有喜之前,那陈妃的小格格就是最碍皇后眼的了,姐姐干脆就放她们一马,反正姐姐以后定然还会有喜,就让她们好好地腻味皇后吧。”
  
  淑妃扬眉瞧她一眼,笑道:“妹妹说的是,我就听妹妹的。”
  
  薄晶瞧她神色,心里也拿不准她是怎么想的,但自己来讲情,本来就未必能成功,没准还会让小格格成为淑妃拿住自己的把柄,但陈妃这一来,恐怕倒真有几分作用,至少,在淑妃利用她的时候,小格格应该还是安全的,但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姐姐,妹妹先告退了。”
  薄晶微笑着欠了欠身,素秋立刻把油伞撑开了候在门外。
  
  “妹妹好走,有空就来陪陪姐姐。”
  淑妃眼神变幻莫测,但脸上却是极温柔亲切的笑意,亲自挽了薄晶送到回廊上。
  
  雨打在油纸伞上,就像是静怡轩里芭蕉叶的声音,薄晶匆匆地往玉宁殿跑,心里却不停地猜着:“淑妃,倒底对陈妃说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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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夜里,雨还没停,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叮咚的倒也好听。
  
  薄晶早早上了床,但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干脆坐起身来,喊声:“知棋。”
  
  今晚是知棋值寝,她向来是最警醒的,往往薄晶刚起身,她就从偏房里一溜小跑出来了,可这会儿薄晶连喊了三四声,也没有动静。
  
  “这丫头,大半夜地跑哪去了。”
  薄晶趿上鞋子,自己过去点了灯,倒碗茶水慢慢喝着,想起晚膳时有个小宫女来找知棋,鬼鬼崇崇地说了会子话,之后知棋就心不在焉的。
  
  正想着呢,就听院门一响,知棋打着把油伞小跑进来,见薄晶坐在那里,面上竟也无半丝慌乱,平静地道:“主子,可巧您醒了,皇后娘娘传您去储秀宫。”
  
  “皇后?”
  虽然早已经知道知棋是皇后的人,但薄晶还是楞了一下。
  
  “就穿这身吧。”
  知棋利落地拿出套淡墨色的衫裙,又过来扶了薄晶坐在妆盒前,简单地为她把头发挽好。
  
  “主子,咱们走吧。”
  待薄晶把衣服穿好,知棋已经撑了伞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催着。
  
  虽然是夏日的雨,也裹了风,薄晶紧了紧衣襟,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传我有什么事?”
  
  知棋淡淡道:“奴婢不知。”
  
  薄晶心中不悦,冷冷道:“别忘了你是我玉宁宫的人,现在主子问话,你也敢欺瞒于我吗?”
  
  知棋眼波闪动,咬了咬嘴唇,终于轻声道:“奴婢真的不知,只知道和陈妃娘娘有关,皇后娘娘晚上派人唤了我去,只问了我些主子日常的生活起居。”
  
  薄晶心里一动,有些不安起来。
  
  “你是怎么答的?”
  薄晶试探道。
  
  “奴婢实话实说。”
  知棋的回答却也是八面玲珑。
  
  “主子,雨越来越大了,快走吧。”
  知棋干脆闭了嘴,只拉着薄晶飞快地向储秀宫走去。
  
  淑妃,陈妃,皇后,知棋……
  
  薄晶竭力地思索着皇后叫自己去的原因,难道是陈妃向皇后告了密,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
  知棋轻声说。
  
  薄晶抬头,只见储秀宫灯火通明,在这一片漆黑的紫禁城里,却显得是那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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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6:15 | 显示全部楼层
薄晶惴惴地走进储秀宫,皇后按照草原的习惯,在花厅四壁都悬挂了织工极为精美的壁毯,并别出心裁地在上面点缀了宝石,更是华贵逼人。
  
  储秀宫的大门敞开了,狂风裹着细碎的雨意直吹得烛火摇曳,薄晶一进门,先看见四壁上晶光四射,似是无数的黑蒙蒙的妖魔魑魅,争着妖光闪烁的眼睛瞪着自己,心里就突的一下,再定睛一瞧,却是壁毯上的宝石翠玉折射烛光。
  
  “惊扰妹妹好梦了。”
  平日里宫女如云的储秀宫,此时竟空空荡荡,满屋闪烁的烛光,只照了皇后一个人,她仪容齐整,端端正正地坐在花厅当中的紫檀凤椅上。
  
  “得娘娘传召,是琳若的福气,琳若给皇后娘娘请安。”
  薄晶忙跪在厚厚的织花地毯上,只见知棋轻手轻脚,无声地走到皇后身后。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薄晶,既不唤她起来,也不说话,那目光让薄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储秀宫静的可怕。
  
  她猜不出皇后传自己来的目的,心里纷纷冒出无数个可怕的猜想,雨越来越大了,一道闪电划裂天幕,接着就是轰轰的雷声。
  
  
  
  虽然雨急风骤,但乾清宫的窗子都关得紧紧的,隔着层层的纱帘,顺治和淑妃几乎听不到什么雨声。
  
  夜很深了,但他们还没有睡。
  
  顺治轻声讲着些朝里的事,淑妃用心听了,微笑着柔声道:“皇上做的很对。”
  
  “皇上。”
  瞧顺治说得差不多了,淑妃终于开了口。
  
  “什么事?”
  顺治此时心情很好,轻轻拥住了她。
  
  “今儿个,陈妃她竟然来找我。”
  淑妃一脸的不解,还微微皱了眉头。
  
  “为什么事?”
  顺治随口问,他并不对后宫这些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的事太感兴趣。
  
  “她……她竟然对我说,她觉得司花坊送去的沐浴香料中有麝香的味道。”
  淑妃似是十分为难,缓缓地一字字说出。
  
  “什么?”
  顺治惊得一呆,立刻道:“陈妃跑来和你说这话?”
  
  淑妃似是知道顺治所想,柔声道:“臣妾也觉得奇怪,陈妃姐姐最近和皇后娘娘十分要好,就算是真有此事,也应该向皇后去说,怎么跑来告诉臣妾呢?
  “我一再追问陈妃,陈妃却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她曾经在储秀宫,多次见过司花坊的李公公。”
  
  “你的意思是,如果真有此事,就是皇后指使?”
  顺治眼波一凛,审视地盯住淑妃。
  
  淑妃刚要说话,顺治却已不悦道:“就算陈妃真闻出了麝香的味道,又怕得罪皇后,她大可以不再用这香料就是,为何巴巴地跑来告诉你呢?”
  话里颇有怀疑淑妃耍弄心机之意。
  
  他的这些反应,早在淑妃意料之中,只见淑妃幽幽叹口气道:“谁让陈妃姐姐心地纯良呢。”
  “陈妃见我因小阿哥夭折之事而日渐憔悴,她对小格格母女情深,自然也了解我的心情。”
  “她今天来,开始只是暗示那香料对身体不好,让我弃了别用,我觉得她神情有异,一再逼问,陈妃姐姐是个软心肠的,最后还是对我讲了实话。”
  “我听了后也沉吟再三,本不想让皇上分心的,但我的小阿哥死不足惜,只可怜其他嫔妃姐妹们,再说了,倘若皇后无所出,岂不是要害得皇上绝……后……”
  
  顺治犹是半信半疑,他知道淑妃和皇后向来势同水火,陷害诬蔑之事屡见不鲜,所以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朕召了陈妃来问问再讲。”
  
  淑妃见状,也不再多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几声,又忙道:“求皇上恕罪,我是想起了我们的小阿哥。”
  
  顺治早就对皇后生厌,又听淑妃提起夭折的儿子,伸手揽住淑妃,安慰道:“你别再伤心了,那香料不用了就是,终究她是我表妹,又是科尔沁的公主,我虽早就想废了她,但大局为重,再说了,你说司花坊可能是她的人,就算真去查了,也未必查得到什么。”
  
  淑妃也不答话,只眼泪一颗颗地落下,顺治心疼地拥紧了,轻声道:“你放心,真有合适的机会,朕定会废了她。”
  
  “皇上。”
  淑妃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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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应该快亮了。
  
  薄晶坐在水晶帘前,手指划动,便有细碎的叮争声清悦响起。
  
  “主子,饶是困不着,略躺躺也好呀。”
  她不睡,知棋也立在旁边,低声劝道。
  
  “我睡不着,你也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薄晶向她温言道,知棋踌躇片刻,还是坐下了,低着头不言语。
  
  “当年琦妃是不是也很喜欢这水晶帘,像我一样常坐在这里发呆?”
  薄晶缓缓道,拈了颗冰凉的珠子贴到面上。
  
  “回主子的话,是。”
  知棋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事,脸色一白,一字都不多说。
  
  “那琦妃对你可好?”
  薄晶似是不见,仍旧是温和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好。”
  知棋的脸色更是难看,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不得不挤出来的。
  
  “听你讲当年琦妃也有玉阶玲珑白露夜久四个宫女,你是哪一个?其他的几个宫女现在都分到哪个宫里?”
  薄晶干脆盯住了她,眼睛不眨,审问似的一刻不放松。
  
  “回……回主子话,当年琦妃娘娘给奴婢赐名玲珑,白露夜久因没侍候好娘娘被赶出宫去,玉阶见娘娘仙逝,就也陪着去了,奴婢得皇上皇后太后娘娘恩宠,留在宫中立功代过。”
  知棋似乎也豁出去了,头一抬,一双眸子里满是坚定,冷冷地回视薄晶。
  
  “这样呀……。”
  薄晶微笑道,“这就怪了,我怎么听那些宫女们瞎说,说琦妃暴毙的时候,在一旁伺候的是你?”
  
  知棋的手紧捏着衣摆,眼睛也低下了,半晌才轻声道:“那是她们胡嚼舌根,那日是玉阶轮值。”
  
  “哦……”
  薄晶似是恍然大悟地长哦一声,接着把脸转向水晶帘,淡淡道:“他日我若暴毙于这水晶帘侧,不知道我最宠爱的知棋,可会随我而去?”
  
  知棋吓了一跳,忙起身跪在地下道:“主子这是什么话,只要主子听皇后娘娘的话,知棋以性命担保,主子定会富贵荣华无穷。”
  
  薄晶黯然一笑,缓缓打开手心,只见手心里一只做工精巧绣有凤凰呈祥的万字香囊,她瞧了半晌,缓缓将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天要亮了。”
  
  天欲亮未亮之时,风雨如幻术般忽地隐去,天空一下子晴得如上好的缎子,如果不是地上的水渍泥泞提醒着,顺治几乎认为昨晚那场风雨是梦中的。
  
  他昨夜和淑妃聊天到半夜,但清晨他很早就醒了,小祥子并几个宫女忙为他穿衣嗽口,顺治站在窗前,听见满耳的鸟语,闻到雨后的清新花香,心情难得的愉悦,唤了小祥子道:“今儿早上朕要去慈宁宫陪太后用膳。”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传旨。”
  小祥子永远是满面的笑容。
  
  “万岁爷,雨后泥泞地湿,要不要传……”
  小祥子出去瞧瞧又跑进来了。
  
  “不要,朕今天就是想随便走一走。”
  顺治的确是难得的好心情,只带了小祥子往慈宁宫走,也不管软底的黄缎绣龙布鞋沾满了污泥。
  
  雨将树洗得更翠,花洗得更香,顺治随手摘了片柳叶在口中吹着,勉强也能成调,小祥子笑着奉迎道:“万岁爷吹的叶笛真是动听。”
  
  叶笛……好听……
  
  顺治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楞,眼前的柳翠花红刹那间倒退回几年前,一个娇美任性的小姑娘坐在大树上,呜呜呀呀地吹着叶笛,自己站在树下,真心地说:“你吹的什么,真好听。”
  
  “摇篮曲呀……你来试试……”
  女孩俏丽的笑颜,比盛放的桃花更娇艳。
  
  “万岁爷。”
  见他呆呆地站着不动,小祥子吓得忙凑过来轻声唤道。
  
  怎么,怎么又想起了那个时候,那些事……
  顺治烦躁地摇摇头,一甩手,叶笛被丢下了地上,他抬起脚,重重地踩了上去。
  
  “万岁爷。”
  小祥子战战兢兢地瞧着那片柳叶被踩入尘土。
  
  他不会知道,踩入尘土的不只是那片叶笛,还有曾经少年的纯真的倾慕,曾经炽烈的真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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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29:06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刻,储秀宫和静怡轩的主人,都无心赏这柳烟翠雾,她们面前,数不尽的金簪玉钗富贵绫罗,流水介地在眼前滑过,无数宫女奔前忙后,同样动听的莺声燕语,和少女们清脆柔和的笑声,在两个不同的宫房里响起。
  
  终于,两位后宫最美的女人,扶着宫女们的手,坐上了精致繁复的凤辇,向着慈宁宫去了。
  
  “主子,是皇后。”
  素秋眼尖,遥遥地瞧见一行人过来,忙向淑妃道。
  
  “是吗?”
  淑妃灿然一笑,唤道:“停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
  
  皇后略略闭了眼睛,将一支玳瑁镶珍珠的护指轻轻咬着,听到秋月过来禀说:淑妃娘娘在前面候着,也不睁眼睛,只轻轻嗯了声。
  
  “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难得的恭敬有礼,远远地就扶了宫女迎上去,笑盈盈地弯下腰。
  
  “哟,是妹妹呀。”
  皇后似乎才看到她,却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
  
  “姐姐今天真是漂亮。”
  淑妃也不等皇后唤自己平身,没事人似的起身,仰了头瞧着皇后,又是笑又是夸。
  
  “姐姐老了,妹妹才更是漂亮呢。”
  皇后闲闲地道。
  
  话虽平常,两人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眨地盯住对方,眼神里有比较,有赞,有嫉,有恨,有阴险的快乐。
  
  先说说皇后,只见她头上戴了青绒制的夏冠,上面垂着珍珠流苏,又镶了宝石,玛瑙,珊瑚,金凤,阳光下端的是流光溢彩。
  
  再瞧身上,一套淡金色朝褂,袖口衣角都镶了无数层金边,前后拿金线绣了龙凤呈祥,胸前插了着绿松石珍珠珊瑚的褂饰,又挂着一串上好的溜圆朝珠。
  
  脸上更费了些功夫,时下宫里正流行的笼烟眉,拿颜色清淡的螺子墨用小簪笔一丝丝描出来的,又要不显,又要更衬出黑水晶似的眼珠子。
  
  脸上的粉是司花坊里送来的鲜花,用干净的布挤了沥了,搀在新磨好的上好珍珠粉里,再加上些香料粟米硫磺等,阳光下只见肌肤白净透明,略有些星星点点的闪光。
  
  还有那胭脂,特意从宫外买来齐红斋的上好胭脂,颜色鲜红,质地轻薄,说是一天都不会退色的。
  
  这色色种种,全是少女们最爱的妆扮,打扮出来,只衬得皇后娇颜红艳,就像是刚进宫的少女们般的动人。
  
  皇后也颇觉得今天打扮得十分出众,略略抬了下巴,得意地瞧着站在下面的淑妃。
  
  淑妃却与她正相反,着意娇嫩青春,一头青丝清清爽爽地梳个偏髻,略略在耳畔垂下两丝,也戴了珠宝,却是些细碎的娇艳颜色镶成了数朵小花,下面又带了数串银流苏,人不动它先动。
  
  身上是一套桃花红的旗装,样子普通,但颜色质料却是难得一见的细腻娇艳,前后绣了数朵小花,同发上的头花相应和。
  
  衣饰小家碧玉,淑妃却偏偏妆容严整。
  
  端端正正的弯月眉,香粉胭脂全是宫里的份例,颜色并不鲜艳,同样的唇红面白,却绝对是端庄不失妩媚。
  
  和皇后相反,淑妃这身打扮就像是宫里的格格公主便装出游,衣饰简单,却掩不住眉宇的高贵端庄。
  
  “都不是外人,妹妹也别太客气了,快上轿子去。”
  对视半晌,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和妆容相配,声音都是特别的清脆娇嫩。
  
  “淑妃谢娘娘恩典。”
  淑妃淡淡的微笑,扶了宫女上轿,那步伐姿态都是特别的缓慢高雅。
  
  两顶凤辇上,两个美艳出众的女子,两颗莫测不定的心。
  
  她想得到青春,再拾回枕边人的宠爱。
  她却已经得到了宠爱,她想得到的是,后宫中至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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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3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娜木钟给姑母请安,给万岁爷请安。”
  许是被这青春娇艳的妆容影响,皇后见了庄妃,就小女孩似地撒娇道。
  
  “你呀,是不是又睡糊涂了,管本宫叫起姑母,那是不是要管皇上叫表弟呀。”
  庄妃正和顺治一起用膳,见皇后难得的容光焕发,便玩笑道。
  
  表弟。
  
  顺治和皇后同时一楞,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生气了,她就过去轻轻晃着他的肩,柔声道:“表弟,不要生气。”
  
  皇后见顺治瞧着自己,脸微微一红,略带几分娇羞地低下头,走到顺治身边坐下了。
  
  “这酥酪点心你不也喜欢吃吗?快夹了几块,不然皇上一转眼就全吃光了。”
  庄妃瞧出两人之间略有些暖昧的变化,微笑着打圆场。
  
  皇后偷眼瞧顺治,见他略皱了眉头,但更显得俊秀了,心里一动,轻声道:“皇上若是爱吃,娜木钟就不吃了。”
  
  庄妃见她难得的温柔体贴,心里有惊,但更多的是喜,向顺治笑道:“瞧娜木钟有多心疼你,知道你爱吃,就都留着给你吃了。”
  
  顺治皱着眉头,淡淡嗯一声,便埋头吃着。
  
  他瞧见了皇后特意的打扮,就像是刚进宫穿着朝服的小小少女,他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这让他更加烦乱。
  
  顺治自小就是个多情之人,但随着年纪的增大,他发现这种优柔的性格,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试着让自己更加果断,甚至有些偏向执拗的坚持。
  
  “淑妃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才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爱妃请起。”
  顺治很高兴地说,皇后听了脸色一白,抬头望着顺治,但顺治却好象感觉不到,仍是满面微笑地瞧着淑妃。
  
  “今儿个大家都起得很早。”
  庄妃向淑妃点点头,微笑道。
  
  淑妃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雨后景色明媚,鸟声清脆,早早地唤醒了淑美。”
  
  庄妃淡淡一笑,便转头夹了些菜到皇后盘里,是安慰也是鼓励。
  
  正说话间,薄晶和希微进来了,两人行了礼,齐齐站在一边,皇后悄悄递个眼色过去,薄晶脸色憔悴,勉强笑笑。
  
  过了一会儿,后宫嫔妃几乎都到了,却只差陈妃一个人,淑妃心里有事,面上浮出几分焦急之色。
  
  皇后一双明眸只是盯住她,见她这个样子,便向庄妃道:“那会儿陈妃妹妹派了宫女来,说昨夜小格格似是被风雨吓到了,半夜里发热起来,陈妃妹妹一早就过去照顾小格格了,今早就不能来给太后请安了。”
  
  庄妃哦一声,关切道:“传了御医吗?小格格身体娇弱,让那些奴才们要看紧些。”
  
  皇后一一答了,见淑妃惊得楞在那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顺治洗了手,笑道:“额娘还有什么事吗?儿子要去御书房了,传了李洗臣在等呢。”
  
  庄妃还没说话,皇后向薄晶又使了个眼色。
  
  “皇后,太后娘娘,琳若……琳若……”
  薄晶无奈地站起来跪在地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顺治见是她,和颜悦色地道:“琳嫔,你有什么事吗?”
  
  薄晶抬头,只见顺治满面关切之色,庄妃淡然,皇后微笑,淑妃狐疑,终是一横心说了出来:“禀皇上,太后娘娘,琳若怀疑司花坊每日送来的沐浴香料中,搀有迫人落胎的麝香。”
  
  且不说顺治之惊,众妃之乱,只说淑妃,站在那里瞪住了薄晶,心里万念纷杂,却又什么都想不通,莫非,莫非……
  
  薄晶咬了嘴唇,心里七上八上地乱跳,只见顺治蹬蹬蹬几步冲过来,伸手拉自己站起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惊又是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臣……臣妾怀疑司花坊的香料中,搀有麝香,以至于皇上至今尚无子嗣。”
  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如此,薄晶索性扬声又说一遍,只见和别人的疑乱不同,皇后端碗莲子汤,细细品着,庄妃侧了头,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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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淑妃站在那里,眼神定定地盯住了薄晶,心里飞快地转着:明明昨日和陈妃说好,让她今天向皇上举报香料里搀有麝香之事,怎么她没来,琳若反而站出来说了此事。
  
  莫非真的是小格格病了,陈妃与琳若十分要好,便将此事托了她。
  
  若真是如此,琳若难道是真和陈妃要好到此种地步,甘愿得罪皇后这个靠山,不对不对,这种傻事,她怎么会做呢。
  
  正满腹疑云时,皇后施施然开了口道:“妹妹小小年纪,家里又不是开药铺的,哪里懂什么麝香不麝香的?就算是盼子心切,也不应该听谁乱嚼舌根地挑拨。妹妹,姐姐念你年幼无知,就当你没说。”
  
  薄晶低了头,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不动也不言语,只听身前的顺治冷哼一声,淡淡道:“空穴不来风,琳若虽年纪轻,平素里也是个稳重的。”
  
  皇后听了也不恼,微笑道:“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也不好多讲什么了,依臣妾看,只要请了太医一验,不就真假自辨了吗?”
  
  顺治正有此意,沉声道:“去把太医院的卢祥恩,范玉泰传了来。”
  
  他讲的这两个人,向来是给他看病的,比别的御医一来医术高明些,二来也亲厚些,算是他这边的人。
  
  那边小祥子领命去了,这厢妃嫔们低声悄语着,庄妃微皱了眉头,皇后若无其事,淑妃满腹疑云,琳若还孤零零地跪在那里,顺治不叫平身,她哪里敢起来。
  
  还是希微大胆向顺治道:“皇上,太医院此去甚远,是不是先让琳嫔起来回话。”
  
  “起。”
  顺治不悦地摆摆手,看也不看薄晶一眼,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走过淑妃身边时,见她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似求似企地望着自己,心里没的一动。
  
  “妹妹……”
  希微怜惜地扶起薄晶,低叹道。
  
  薄晶见她此时伸出援手,心里一暖,却也只能摇头道:“姐姐别说也别问,妹妹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话,把怀里藏着的那个香囊恭恭敬敬地送到顺治面前,顺治眉头紧锁,伸手接过来在鼻间嗅着,表情却更是难看。
  
  不知道这么捱了多久,总算见小祥子一溜小跑地进来了,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御医正在宫外候旨。”
  
  顺治急道:“还不快传。”
  
  小祥子为难道:“回皇上的话,各位娘娘都在此处,甚是不便。”
  
  顺治冷哼一声道:“都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嫌可避的,快传。”
  
  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跟着小祥子进了慈宁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再看见一屋的娇娥丽人,心里就更着了慌,眼睛都不敢抬,硬是蹭到了顺治面前跪下。
  
  “臣卢祥恩。”
  “臣范玉泰。”
  “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
  
  顺治也懒得和他们客套,甩手将香囊扔到他们面前,冷冷道:“瞧瞧这香囊中可有麝香?”
  
  两位太医仔细一瞧,只见香囊上绣有凤凰呈祥,角落里绣着司花坊几个字,心里一下雪亮,这是给各宫嫔妃沐浴使用的香料,怎么皇上会问有没有麝香。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卷入场是非中,却也只能将香囊打开来,又闻又捻,半晌才由范玉泰颤颤微微地禀道:“回皇上话,微臣和卢御医,都觉得……”
  
  “说。”
  顺治俊脸含霜,不怒自威道。
  
  “觉得……”范玉泰冷汗如雨,一字字道:“似乎……可能……确实……有。”
  
  这一句话像是个无形的罩子,满室的人都静了,连呼吸都有些难似的。
  
  别人吃惊,但薄晶最为吃惊,昨夜皇后将这个香囊交给她,让她清晨在顺治面前说怀疑内有麝香,她虽不完全明白皇后的意思,但也猜想,这个香囊里定是没有麝香的,皇后倒底想利用这个香囊做什么文章,她猜不出。
  
  难道是对我已有疑心,想借香囊之事铲除了我?
  
  但这个想法又实在不符合皇后平日里的做法,何况皇后昨晚一再温颜相慰:“妹妹放心,我担保此事只是个引头,妹妹定然安然无事,就算真有什么事,我和太后也会为妹妹担着。”
  
  薄晶当然不会句句相信,但她的确猜不出皇后的意思,只能猜想,这个香囊里定然没有麝香。
  
  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香囊里竟然真的有麝香,她忍不住看向皇后,皇后脸上带了惊意,但眼里却仍是平静如常,甚至还藏了几分隐隐的笑。
  
  庄妃开口了,她关切地道:“两位御医医术精深,本宫绝无疑意,只是各种香料都已磨成沫,单凭闻,就真的不会有错吗?”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忙道:“回太后的话,太后娘娘指点的是,不如让微臣拿回太医院,仔细检验。”
  
  顺治见庄妃发了话,也只好道:“皇额娘说的是,不过这宫里眼多手杂,还是由朕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瞧着他们些才好。小祥子,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慈宁宫一步。”
  
  顺治又转向庄妃笑道:“皇额娘,儿子是怕走漏了风声,于脸面有碍。”
  
  庄妃笑道:“你想的极是,就这么着吧。”
  
  顺治带了两名御医出了慈宁宫,庄妃见嫔妃们都紧张的样子,便笑道:“不定也没什么事呢,你们都坐下吧,一个个金枝玉叶的,站久了仔细累出病来。”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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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5 08: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大胆。”
  顺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妃嫔们忙都起了身,薄晶心砰砰地跳着,难道……
  
  顺治将那个香囊向皇后面前一扔,恨恨道:“你做的好事。”
  
  皇后不急不徐地起了身,捡在手里端详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香囊又不是臣妾做的。”
  
  顺治冷笑道:“娜木真,你还要装下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那司花坊的李总管是你的人吗?”
  
  皇后呀一声,却仍是平静地道:“皇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我的人,臣妾坐主中宫,这后宫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是我的份内,他司花坊自然也是我的人。”
  
  顺治似乎不想再周旋下去,冷冷道:“太医院已检验过了,这香囊中掺有麝香,好端端地司花坊为什么要放麝香进去,你既然承认司花坊是你的人,那恐怕奉的也是你的命吧。”
  
  皇后霍然起身,冷冷道:“只凭这一个香囊里有麝香,皇上就想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谁知道这麝香是不是那琳嫔自己加进去,再来陷害于我。各宫各院这么多妃嫔,谁还能拿出第二个有麝香的香囊来,我娜木真才心服口服。”
  
  顺治恨道:“这香囊每晚送到各宫各院沐浴用,谁又会疑到你如此恨心,不用去反而留了?”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复又坐下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谁能拿出第二个香囊来,只凭这一个香囊,我只当作是那琳嫔忘恩负义,阴毒陷害。”
  
  薄晶心里隐隐有了个轮廓,果然见淑妃按捺不住,挺身站了出来,声音清脆道:“臣妾那里倒有不少司花坊送来的香囊,因臣妾有宫女是药铺出身,早就闻出那香囊气味有异,臣妾却虽胆怯不敢向皇上挑明,但全都一一保存,只待今天。”
  
  皇后双目晶光四射,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我说呢?这琳嫔妹妹出身高贵,哪里可能知道什么叫麝香不麝香的,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原来是淑妃妹妹你呀。”
  
  淑妃此刻也不怕她了,傲然道:“姐姐身为六宫之主,却行此勾当,妹妹纵有回护之心,就怕万岁爷念及小阿哥夭折之事,恐怕不愿抹平此事呢。”
  
  皇后见她提及小阿哥之事,沉下脸道:“谁有功夫和你做这口舌之争,你既都一一留存,就拿去太医院一验,瞧瞧倒底有没有麝香在其中。”
  
  淑妃见到此地步,皇后仍毫无怯意,自己心里反而有些发虚了,猜不出皇后的用意,也只有从宫外唤进素秋,在她耳边轻声叮嘱几句。
  
  顺治此时踱到皇后身边,淡淡道:“若你真做了此事,朕定不会放过你。”
  
  皇后听在耳里,心里又苦又气,眼圈禁不住红了。
  
  不多时,见素秋抱个绸缎的包裹进来,行礼后跪在地下轻轻解开,里面宝光灿然,果然是一个个精巧的香囊。
  
  顺治哼道:“皇后,淑妃,琳嫔,你们随朕一起去趟太医院。”
  
  “是。”
  淑妃和薄晶忙弯腰说是,皇后却冷冷地不发一语,似怨似恨地盯着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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