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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ILLJPN

恐怖小说:婴骨花园(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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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俄罗斯妞被证实只是几个新疆小姑娘,龙泉宾馆的老板从新疆一家歌舞团里把她们带到南方小城,用来欺骗南方小城精力过剩的男人。韦坚与朋友成为受害者,却一点没有被欺骗过后的沮丧。他们事隔很多天之后,仍然对假冒俄罗斯妞的新疆小姑娘兴趣盎然。?

  朋友们都想再去一回龙泉宾馆,但韦坚带来的消息却让大家沮丧。龙泉宾馆那几个新疆小姑娘除了跳艳舞还进行一些别的服务,两天前被当地公安机关逮个正着,龙泉宾馆因此也受到了停业整顿的处罚。?

  没了新疆小姑娘,这晚的聚会大家有些意兴阑珊,直到后来,有个朋友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去处。?

  蒋青那晚没有跟朋友们一起去玩,因为他去了韦坚家,而且是韦坚主动把房门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中。?

  韦坚接完一个电话后走到蒋青身边。?

  “又得麻烦你跑一趟了,老婆打电话来,家里保险丝断了,现在到处黑灯瞎火的。女人就是麻烦,换保险丝这样的事都得让我回去。”?

  蒋青开着韦坚的车去福厦路上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嘀咕。韦坚有什么事干嘛总是要让他去?难道他觉察出了蒋青的心事故意成全他?这简直是没有道理的事,莫非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韦坚了,想到即将再次见到那晚的女人,他心里泛起些莫名的紧张和冲动。现实经常会跟你开一些这样的玩笑,它们与你的意志相悖,让你在突然发生的事情面前不知所措。从西安回到南方小城,蒋青陷入深深的无奈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走到清眉面前的机会。回到小城这些日子,他在夜里经常被梦魇困绕,清晨醒来,对梦中的景物无比憎恨。他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坚信这世上不可能有鬼存在,阳光就在窗帘外灿烂地照耀世界,木棉花树茂盛地装饰着城市,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你感到满足且惬意。我们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上,如果有另一种生命形态的存在,那真是件非常煞风景的事。蒋青渐渐觉得自己在远离那晚的女人,他强迫自己忘记那晚女人在车里流露出的惊惧。?

  现在,他要再次面对清眉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地面对女人,但为什么心里会生出种莫名的期待??

  帕萨特平稳地停在楼下,蒋青抬头仰望16楼的窗口,觉得大厦像一把冲天的匕首直插进云宵。他心里忽然有了些不祥的感觉,觉得就在这里,一定会发生一件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事情来。?

  蒋青迟疑了一下,觉出了内心的紧张。他在部队五年,接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也执行过几次危险系数极大的任务,但他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难道在韦坚家里,隐藏着什么危险??

  蒋青又立刻想到,如果真有危险,那么,这危险只能跟一个人有关。?

  ——清眉。?

  蒋青急步上楼,电梯停在六楼很久没有动静,蒋青便弃了电梯改走楼梯。十六楼对于一个特种兵根本算不了什么,虽然是退伍的特种兵。蒋青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不消片刻已经奔到了韦坚家门前。?

  蒋青重重敲门时,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

  没有人来开门,似乎证实了蒋青的预感。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就算清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这时也应该听到敲门声了,难道她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

  蒋青更重地敲门,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半天之后,他才想起临来时韦坚把家门的钥匙给了他。他慌忙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涌出来的黑暗刹那间让他的手脚变得冰凉。?

  屋里黑暗极了,也安静极了,眼睛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房门“咣”一声在身后关上,蒋青便完全融入到黑暗之中。蒋青猜测肯定是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的缘故,否则屋里不可能这么黑。空气不流动,房间内有种难闻的燥热的味道,还有些陈年腐朽的气息。蒋青警觉地凝立不动,试图回忆起韦坚家里的房间格局和家具的摆设。?

  如果说房间里的黑暗让人感到恐慌,那么寂静便会让人感到窒息了。特别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按照常规,接线盒应该在进门的右首,蒋青摸索着靠近,手已经摸到了金属外壳,但是没有工具,没有光亮,他不可能做任何事。他想到这时候应该先找到清眉,可是他现在怀疑清眉是否还留在房间内。?

  清眉是个惧怕黑暗的女人,她如果呆在家里,肯定不会让家里有这么多的黑暗。或者,她现在像那晚一样,逗留在了某处行人如织的街道上。蒋青希望清眉真的不在房间内,否则,就是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他还是试探着向前迈动脚步,并且,口中轻声叫清眉的名字。?

  他听到了一点声音,极其微弱,如果不在意,他会以为那是自己声音的回音。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辩声音的方向。特种兵遇事的反应能力比普通人都要强些,但是他非但不能分辩出声音的方向,甚至连那是些什么声音都听不出来。?

  他的额头上有了汗。?

  这时候那声音大了些,像是衣袂磨擦的声音,又像是轻微气息流动声。甚至,蒋青还感觉到颈项有些冷嗖嗖的,像是有人在他后面对着他的脖子轻轻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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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可能是人,没有人可以在蒋青不知觉中走到他的身后。?

  蒋青全身变得冰凉,他想到了那天在马路上,清眉对着车前的空地露出的恐惧。?

  ——“他来了!”清眉说。?

  蒋青身子瞬间凉了下来,头皮发麻,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边。他的双拳已经握紧,全身都处于警戒状态。但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回过头去。?

  如果身后真的是清眉口中的“他”,那么,人类的力量对“他”是否能起到作用??

  蓦然一声尖叫刺破黑暗,蒋青如遭重击,全身神经都在瞬间绷紧,血液上涌,喉头腥咸,他的整个人都僵立在那儿不能动弹。那声尖叫仿似充满了力量,能够在瞬间勾魂夺魄。接着,蒋青便看到了面前人影一闪。?

  在黑暗里怎么能看到人影闪动??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看到人影,人影只出现在他的想象之中。?

  但那人影真的存在,而且,还在不停地移动。蒋青粗重的呼吸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轻微颤栗。这时候,蒋青做出了决定,他大踏步向着一个方向奔去,瞬间过后,黑暗被撕开一个口子,一些星月的光茫落了进来。?

  蒋青掀开了客厅窗户上的窗帘。?

  星月之光虽然黯淡,但已足以让蒋青看清屋内的情景。?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看到清眉在宽敞的客厅内不停地奔跑。?

  女人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和一条窄窄的三角裤。她在奔跑时全无声息,但星月的微光下,蒋青看到她煞白的面孔扭曲变形,嘴巴最大限度地张开,脸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显是惊惧到极点变得失声了。她不停地奔跑,用尽了全力,踉踉跄跄得每一步都似立刻就要跌倒。?

  她在躲避什么东西。这是蒋青的第一感觉。?

  但在她身后,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蒋青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她的身后,真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追赶她。那个人,是否就是清眉说起过的陌生人??

  蒋青不能任由清眉这样跑下去,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奔跑中的女人显然已神志不清了,她连看都不向蒋青这边看一眼。蒋青迟疑了一下,终于向着她的方向迎了上去。?

  他看不见那个陌生人,便只能抱住清眉。?

  女人的身子几乎是撞到了他的身上,她竟似看不见有形的蒋青,只顾躲避身后无形的陌生人。蒋青张开双臂抱住她时,她的人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蒋青不敢放松警惕,抱住清眉半天不敢动弹,直到确定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才把清眉抱到边上的沙发上。清眉两只手环绕在他的腰上,像一根藤,又像是落水者抓住最后的依靠。?

  女人的身子已经像冰样寒,她的眼睛紧闭,眼皮却还在不停地颤动。蒋青不知道这时候是否该送她去医院,抑或他只需要这样静静守着她,等她醒来。星月的光辉淡淡地泼洒在女人身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看起来跟她的脸色一样煞白。现在,她的身子几乎全都显露在蒋青的眼中了,蒋青知道这时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但那小小的、纤瘦的身子还是让他觉出了某种冲动。?

  特别是他想站起来去接保险丝时,清眉的胳膊更紧地把他抱住。?

  她嘴里呢喃了一句什么,抑或没有,她把整个身子缩成更小的一团,紧紧地偎在蒋青的怀里,好像一个躲进母亲子宫中的婴儿。这样,她就可以不再惧怕黑暗,不用再躲避黑暗里会出现的陌生人。?

  蒋青的心痛了一下,他也低头抱紧了清眉。?

  6?

  手指轻轻触动开关,灯光便轻盈地铺满整个房间。换保险丝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蒋青犹豫着是不是要让清眉过来学一下,这样,下回再出现这种情况,她就不用让自己耽于黑暗之中了。?

  清眉已经清醒过来,而且回房去换了衣服,此刻换上了一袭纯白的曳地长裙,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女人安静得像一块冰,蒋青凝望她的时候,觉得有些寒意正从她的身上发散开来。?

  几天不见,她好像更消瘦了些,蒋青怀疑如果一直这样瘦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一只风干的蝴蝶,身上再找不到一点生命的痕迹。清眉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事,这样也好,可以让蒋青少一些拘谨。他过去坐到女人身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清眉冷冰冰的样子又让他住了口。也许不能用冷冰冰来形容清眉,她端坐在那里,如果漠然也是一种表情的话,那么,她脸上的漠然让蒋青感到绝望。只有对这世界再无留恋的人才会如此漠然,蒋青再一次对自己的观念生出了怀疑,他想到在女人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个困惑他这么些天的念头再一次跳了出来。?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像是知道蒋青的心思,漠然的清眉忽然说话了:“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只有我的精神有问题,才能替你看到的一切找到答案。”?

  蒋青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女人。而沉默在这里便表示了默认,现在,在蒋青心里,真的有这种念头。精神病院那些臆想症患者,便成天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与空气对话,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如果把清眉放置到那样一个场景里面,没有人会怀疑她与其他患者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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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清眉漠然的脸上现出了些悲哀,她盯着蒋青道:“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因为谁都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也不相信,在我遇到那些陌生人之前。但现在,我信了,因为我亲眼见到了鬼。他们还追逐我,要把我撕裂。”?

  清眉的声音提高了许多,脸上的漠然已经不再存在,取替的是深深的痛苦和绝望。“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有鬼存在,因为你们没有亲眼见过吗?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们不再固
执,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跟你们一样,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那些陌生人想伤害你?”蒋青低低的声音问。?

  “他们有尖利的爪子,如果我不避开他们,他们就会在我的身上划开一道道的伤痕。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避开他们。”?

  “他们经常出现在你的身边吗?”?

  “只要在黑暗里,只要我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很突然地出现。”清眉喘息渐渐加重,似乎连回忆都是件让她心悸不已的事。她煞白的脸颊又开始轻微抖动,说话的间隙,牙齿不时咬住下唇,蒋青看到她的唇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蒋青心里又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女人身边去了去。他试图伸手去宽慰一下清眉,却没料到清眉身子在骤然间缩作一团,扑上来紧紧地把他抱住。?

  “你知道今晚保险丝为什么会断吗?那是我自己把它弄断的。我害怕黑暗,但更怕一个人呆在家里。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的,但是,我却没有料到,你还没有到,他却先出现了。”?

  蒋青知道女人口中的“他”是谁,但她的话还是让他颇为震惊。害怕黑暗的女人故意把保险丝弄断,然后让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还有,她说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难道她能算到韦坚接到电话后一定不会自己回来?还是清眉这时的神智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女人在怀里瑟瑟抖动,蒋青此时心里纵有再多的疑问,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紧紧把她揽住。?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街道上走,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知道人群可以让我感到安全。可是,街上行人渐渐少了,小贩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真的很害怕,所有人都有地方去,只有我没有。我怕街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那样,那些陌生人又要出现了。我走呵走,过马路时差点被车撞上,我宁愿那一刻车子真的撞上我,这样,我就不用再痛苦地活着。就在这时,我突然被你抱住,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条街上,你明明放下我之后便开着韦坚的车离开了。刹那间,我心里忽然有了些温暖,我知道你回来必定是因为我。你是这些年,第一个愿意回来找我的人,被你抱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一个人来面对那些陌生人了。”?

  女人呢喃地诉说着,眼泪不住地流出来,沾湿了蒋青的衣襟。蒋青的心被女人的每一句话灼痛,他这一刻已经忘记了清眉是朋友的妻子,只觉得怀中是一个正身处危难之中的女人,他必须来拯救她,虽然他还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女人的脸庞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那窄窄的肩,纤瘦的腰肢,此刻都在他的怀抱之中,他怎么能再让这样的女人受到伤害呢?抱着女人的时候,他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女人的恐惧与无助。?

  “可是,那一晚过后,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找到你,我只能每天晚上都去那条街道,希望在一个突然的时候,你会出现在我身边。”女人哽咽着说。?

  蒋青更心痛了,他仿佛看到女人独自在街道上徘徊,身边的人群行将散去,陌生人躲在黑暗里慢慢向她走近。?

  蒋青想告诉女人他在西安时的感受,想告诉她他是如何迫不及待地踏上回程的列车,还有他在小区外面的徘徊。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他的胆怯与迟疑,让他此刻满心歉疚。?

  “今天又是周末,我知道你一定又会和韦坚在一起。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到这个办法。我弄断了保险丝,我让自己呆在黑暗里,等待你的到来。你没有让我失望,真的到我身边来了。但是,他们也来了,那些陌生人。”?

  女人嘤嘤地低泣着,蒋青轻抚着她的后脊,却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她。他不知道那些陌生人是否真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究竟对清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只能凭依眼前看到的来想象它们的恐怖。?

  怀中的女人忽然停止了哭泣,好一会儿,蒋青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低下头时,看到女人正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女人说。?

  蒋青嗫嚅地说:“我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女人不知哪儿生出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蒋青的怀抱。她站了起来,瘦弱的腰板挺得笔直。她站在无措的蒋青面前,因为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你们所有人都一样,对于你们没有见到的,你们绝不会相信。现在,我来让你相信,他们真的存在!”?

  蒋青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女人要让他看什么。?

  女人当着他的面,飞快地将身上的长裙撕扯下来。现在,只穿着内衣的清眉赤条条地站在蒋青的面前,她没有丝毫的羞涩,只是因为激动,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栗。很快,蒋青就知道女人的颤栗并不是因为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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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瘦弱的身子像个未发育成熟的孩子,窄窄的肩与纤细的腰终于从想象中变成现实。原来纤弱也是种力量,可以轻易击中你心中最柔软的部位。蒋青盯着女人那苍白的肌肤,眼中瞬间现出那么深的恐惧来。?

  清眉的皮肤像她的脸色一样苍白,那种病态的白里面还透着一种透明的感觉。如果,如果那肌肤上没有一道道伤痕,那么,它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种绝大的诱惑。但现在,那遍
布全身的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蛇,随着女人轻微的颤动不停地扭动。蒋青知道自己不能去数女人身上的伤痕有多少道,因为每一道伤痕此刻都像刻在他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那种痛感,还有伤痕后面那深深的恐惧。?

  “这些,这些都是他们留下的?”蒋青颤抖着道。?

  女人重重地点头。那些伤痕不知道有多少道,它们细细的,长短不同,有的已经愈合成淡淡的一道红色痕迹,有的却还结着疤,显然是新近才被划伤的。女人被这些伤痕包裹着,肤色的苍白愈发映衬出了这些疤痕的狰狞可怖。?

  “他们抓住我,用他们尖利的爪子在我身上不停地划来划去。每次我都痛极了,也害怕极了。他们伤害我的时候,我连一点声音都叫不出来。他们是鬼,他们身上都带着邪恶的力量,不管我逃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我。有时候,我在睡梦中,他们就会扑到我的身上来,我睁着眼睛,看他们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疤痕,我没有办法防备,没有办法抵抗,甚至我的身子像被施了魔法,连动都不能动弹一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爪子在我身上划过来,划过去……”?

  蒋青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陌生人趴在女人身上的画面,那些陌生人只有一个淡淡的形状,没有面孔,没有五官,只有一些尖利的爪子真实地落在女人苍白的肌肤上,它们划过的地方,一些血珠渗了出来。无数的血珠很快就混杂到了一处,它们让女人的身体变得鲜红一片。?

  蒋青重重地摇头,把眼前的景物抛开。他实在不忍心听女人再讲下去,那些疤痕让他此刻再不怀疑清眉所说的一切。只有来自阴间的鬼才能如此残忍,它们没有情感,更不懂得怜悯,它们折磨一个女人,在如此瘦弱的身上留下邪恶的印记。它们这样做,究竟因为什么?它们又究竟是如何选中了这么一个软弱无助的女人,难道鬼也知道欺软怕硬??

  这一刻,恐惧在蒋青的心中变成了一种力量,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用力把颤栗的女人抱在怀里。虽然他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击败那些伤害女人的鬼,但他心里已经决定再不会让女人受到伤害。?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抱住的女人,是他朋友的老婆。?

  男人庇护女人是一种本性,它不会因为女人的身份而发生改变。?

  夜已经深了,蒋青打开了所有房间内的灯,还是觉得不够明亮。他抱着女人,那么紧。清眉在他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睡梦中的女人脸上还有一丝忧色,她是不是在担心蒋青离开她之后,那些陌生人会再来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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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9: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好久之后,蒋青仍然会想起那一晚,清眉在屋内被陌生人追逐的场面。如果自己不在那时出现,陌生人一定会抓住清眉,再一次伤害这个无助的女人。但那一晚清眉怎么会知道他一定出现,却让他百思不解。他问了清眉几次,清眉也都避而不答。这个疑问一直留在蒋青心里,直到那年冬天,清眉再次跟随韦坚参加了一次朋友们的聚会,蒋青才明白了事情
的原委。?
  那一晚还有两个朋友的老婆参加聚会,十点多钟,蒋青开车送三个女人回家。在南方小城里转了一圈后,车里最后只剩下蒋青与清眉。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清苑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女人不待车子停稳,便迫不及待地把身子偎到了蒋青的怀里。?

  时间离那一晚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现在,蒋青经常与清眉见面,每次都是女人紧紧地蜷缩在他怀里。他试图从女人口中了解一些她生活的状况,但每次女人都会保持沉默。她与蒋青在一起,似乎并不想做些什么,只要这个男人能让他偎靠,哪怕只有短短的时间,她也会显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蒋青越来越迷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与朋友的老婆不断地幽会,但俩人在一起时,又从不曾做过什么。蒋青常常想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一种境况之中,很多次下决心要结束与清眉之间的这种交往。但每次见面,他都不能拒绝清眉蜷缩到他的怀里,女人在他怀里流露的那种无助,每次都能让他感到心痛。还有女人纤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也让他迸然心动。每次他的手抚在女人的身上,都会有些轻微的颤栗。他抑制自己,因为心里还有个声音时刻在提醒着他,让他和清眉之间有所保留。?

  ——你已经在和朋友的老婆幽会了,你的保留难道会有人相信??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我只是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这个女人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躲在黑暗里企图伤害她。我现在所做的,只是保护女人不受伤害。那些躲在黑暗里的陌生人,他们无处不在,他们选择了这个女人来实施他们的邪恶。他们原本不该逗留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们出现了,带着邪恶。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能弃女人而去??

  现在,蒋青还保持着跟清眉的交往,但正是因为那种保留,他才能不着痕迹地走到韦坚面前。?

  这晚在车里,蒋青想到韦坚时,身子不自主地僵硬了一下。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保留对于别人其实并无意义,因而心里禁不住有了些恐慌。?

  女人立刻就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蒋青目光闪烁,忽然有些不敢跟女人对视了。他听到怀里的女人轻轻地说:“你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些吧。”?

  蒋青没说话,因为他还不明白清眉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心里有很大的压力,有时候我也想,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清眉的语气有些低落,“可是,除了你,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把我当成一个臆想症患者。我害怕时,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留在我身边。”?

  “不要说了。”蒋青打断清眉,“我愿意留在你身边,这跟你没关系。”?

  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坐了起来,面对着蒋青:“你不是问我,我弄断保险丝那晚,怎么会猜到你一定会来吗?以前,我顾忌你是韦坚的朋友,一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今天,我告诉你为什么。”?

  蒋青怔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好,这是我一直弄不明白的。”?

  清眉沉吟了一下,似乎在选择从哪里说起。“难道你没有发觉,只要你跟韦坚在一块儿,他总会让你替他做一些事情。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这些事情多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说。?

  蒋青想一下,点头道:“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奇怪。”?

  清眉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你发觉没有,韦坚这些年的变化很大。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的原因,他变得非常自信了。以前他的性格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胆小、懦弱,常常不敢面对一些必须面对的事。现在他不同了,他变得非常坚强,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觉得畏惧。”?

  蒋青想到了沧河街上韦坚与四个街头少年的缠斗,对清眉的话深信不疑。但这跟韦坚每次总让他做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跟韦坚还在恋爱的时候,他曾跟我提起过一些你们在学校时的事情。那时候你很照顾他,如果有人欺负他,你一定会为他出头。所以他很感谢你,对你还有种依赖。可是,他性格发生转变之后,我想,那会儿的感谢现在对他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蒋青皱眉,清眉的话他有些听不明白。?

  “以前在学校时,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知道他跟在你的后面,是你庇护了他。所以,现在你们这些老同学聚会,他要改变朋友们以往的印象。他让你帮他做事,甚至是些很私人的事,就是想让其它人看到,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韦坚了。”?

  蒋青怔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韦坚每次让他送朋友们的老婆女朋友回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有时他还会觉得那是朋友们对他的信任。如果事实真的如清眉所说,那么韦坚也实在太处心积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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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3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韦坚这样做,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对,它对你没有任何的伤害,他只是想证明给自己看,他已经完全摆脱了过去胆小懦弱的影子。”?

  蒋青仍然保持沉默,在他心里,已经对清眉的话再无怀疑。韦坚这样做确实没有什么不妥,蒋青觉得朋友们在一起时能做点事也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现在心里有些怪怪的念头,觉得有些事情跟自己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女人坐在他的边上,也有好长时间不说话。俩人沉默在黑暗的车厢里,时间一点点悄然划过,蒋青骤然想起出来已经很久了,朋友们还在等他回去。他想跟清眉说该回去了,转头的时候,看到身边的女人又已经是满脸的惊惧。?

  这样的惊惧他现在已经不再陌生,只有当清眉看到什么时,他才会露出这种表情。蒋青毫不犹豫地先把惊惧的女人揽在怀里,这才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过去。与以往一样,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女人大声地喘息,面色刹那间又变得异样地苍白。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向蒋青说些什么,但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车厢里安静极了,虽然看不到前面有什么,但蒋青这时亦觉得有些阴冷的气息正开始在车厢里弥漫,还有种察觉不到的力量正在缓缓逼近。?

  清眉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车前的黑暗,有好一会儿,蒋青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屏气凝息,拼命抑制自己的颤抖,好像这时发出任何声息都会让自己置身于极危险的境地。?

  ——清眉又看到了陌生人。?

  蒋青眉峰紧皱,盯着前面的黑暗盯得眼睛都疼了起来。现在,他似乎也能看到一个虚无的影子在前面缓缓飘动了,但他却看不清那影子的面貌,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清眉看到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影子,因为她每次事后,都可以详细地跟他说起那些陌生人的容貌。?

  清眉在他的怀里停止了颤栗,蒋青听到她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恐惧。?

  “不是他。”清眉低低地说。?

  于是蒋青便知道了今晚出现的陌生人不是伤害清眉的那一个,他紧张的心情稍稍平息了些。?

  “她是一个女人,很年轻,好像正是上学的年龄。她穿着件黑色的裙子,还背着一个包。”清眉轻轻地说。?

  那个虚无的影子在蒋青眼里便渐渐有了形状,那真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裙子,背着一个包。蒋青还看到她长长的头发完全披散下来,中间露出的脸是一片死灰的颜色,还有些鲜血正从她的口鼻中缓缓流淌出来。?

  “那女人在哭,她眼里流出来的不是泪,是血。”清眉说。?

  血不停地从凹陷的眶里流出来,鲜血映衬在灰白的肌肤上,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蒋青甚至还听到了一些呜咽的声音夹杂在空气中涌动……?

  第二天上午,蒋青起了个大早,出门直奔清苑广场。广场的东侧有一条河,沿岸是一片狭长的小树林,有很多人在广场与小树林里晨练。蒋青在一排鸟笼面前停下,鸟笼里的画眉百灵欢快地鸣叫,好像在宣泄它们永无穷尽的快乐。小树林里有些氤氲的雾气,身穿白色宽松练功夫的老头老太们怡然自得,在他们剩下的生命里,他们一定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沉重的事情。?

  这一天,那些练功的老头老太们都注意到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年轻人。他似乎想打听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这些老头老太的一生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情世故,所以,他们宽容地与这个年轻人攀谈起来。后来,大家说起十多天前发生在这里的一起凶杀案时,老头老太们注意到年轻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清苑广场往南不到一公里,便是南方小城汽车南站,每天都有很多外地人从那里进入南方小城。十多天前的一天深夜,一个外地的小姑娘从车上下来,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南方小城并不是小姑娘的终点,她的家在小城西南百余里的小镇。现在她在南方小城里被偷了钱包,身无分文的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摆脱困境,她甚至回不去百余里外的老家了。她离开车站,往北走了不到一公里,便来到了清苑广场。她坐在广场的石凳上呜呜地哭,她还是个孩子,在北方某座城市的大学念书,虽然她在学校时处处表现得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但其实她的心里,却缺少对突发事件起码的应变能力。?

  第二天一早,晨练的老人们发现小姑娘死在广场边的小树林里。小姑娘衣衫不整,目齿尽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淤痕,颈上有明显被扼过的痕迹。警察封锁了现场,走访了广场附近的一些小商店。一个茶座的老板目睹了惨案发生的整个过程。几个醉鬼把小姑娘拖到小树林里,强奸了她。茶座老板讲述时悔恨不已,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精神恍惚,每每有相熟的客人到茶座来,他便会拖住人家,喋喋不休地讲那晚发生的事。?

  “我真恨我自己,我看到罪恶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你们不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愤怒,我想冲上去解救那个小姑娘,我甚至已到厨房里找了把刀绰在手中。可是,我除了远远看着,竟然没有勇气真的冲上去。我在这里开店,我知道那几个酒鬼是这附近臭名昭著的恶棍,他们可以毁了那小姑娘,也可以轻易毁了我。我刚结婚两年,我的孩子还不满一岁,没有了我,他们的下半生将过得极其凄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恶棍糟蹋了那个小姑娘,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掐死了她。那些恶棍是禽兽,我是他们的帮凶,我原本可以阻止那场罪恶发生的。我好恨我自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袖手旁观,我一定会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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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4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人都预感到,茶座老板这一生都将过得极其黯淡。?

  老人们最后对那年轻人说,糟蹋小姑娘那几个恶棍现在已经被公安局给抓了起来,小姑娘也算能瞑目了。?

  老头老太们看到年轻人迷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这才沉重地说:“我看见
她了,就在昨晚。”?
  “你看到了谁?”老头老太们有些没听明白。?

  “我看到那个死去的小姑娘了,她穿着黑色的裙子,背着她的包。她还在这广场上不停地哭,她眼里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老头老太们那一刻身上都有了些寒意,他们觉得面前年轻人的声音像来自另外一个他们所未知的世界。?

  蒋青说完那些话便离开了,那天之后,很多老头老太都在传说被害小姑娘的鬼魂回到广场的事。后来有人加入进来,他们也说在广场上看到了披头散发的黑衣女人,她还在不停地哭。她眼里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8?

  清眉做过一个梦,她跟韦坚走在一片无垠的田野里。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但视线里依然是荒芜的杂草。一棵老树孤零零的立在远方,无论何时何地,都与他们保持同样的距离。天渐渐黑了,田野笼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清眉记得自己那天穿了一件白纱的曳地长裙,裙摆在风里不住地舞动。他们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长时间,他们已经觉得异常疲惫。然后,他们就在田野里坐了下来。韦坚与清眉分坐在两边,中间隔着数米的距离。韦坚自顾做着自己的事,他在喝水、抽烟,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报纸翻看。清眉觉得冷了,她想让韦坚过来抱住她,两个人的温度足以抵御旷野的凉意。但无论清眉怎么叫,韦坚竟然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抑或他根本就看不到清眉的存在。清眉觉得韦坚那时陌生得像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她真的看到了陌生人。?

  陌生人从旷野的深处走了过来,他们面目狰狞,身体僵硬,他们行走的方向,正是清眉所处的位置。清眉紧张地摒住了呼吸,身子在风里瑟瑟地抖动。她喉咙里发出一些绝望的呜咽,希望能唤起韦坚的注意。陌生人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想逃,却移不动步子,她只能拼命向着韦坚的方向大声呼叫。?

  韦坚仍然在喝水、抽烟、看报纸。?

  陌生人已经把清眉挟在了中间,清眉已经能感觉到他们冰冷肮脏的手在自己身体上触摸。她嘶声尖叫,喊破了喉咙,都不能惊动悠然自得的丈夫。白色的长裙被撕扯开来,断裂的白纱随风飘向远方。清眉觉得全身的肌肤都骤然变得冰冷,好像有无数根章鱼的触角在身上来回蠕动。它们粘稠且阴冷,被它们抚弄过的肌肤火灼过般痛。现在,这些触角已经在她的身体钻开了无数个洞,它们一点点地进入她的身体深处。她感到自己即将被它们撕裂,她甚至听见了自己骨骼被折断与肌肉被撕裂的声音。?

  边上的韦坚还在喝水、抽烟、看报纸。?

  清眉忽然觉不出疼痛了,却看到自己的身子终于被撕裂开来。她感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了,风托住她的破碎的身子,渐渐往空中飘去。她低下头,看到陌生人还在撕扯着她残缺的身体,韦坚仍然在自顾做他自己的事情……?

  蒋青倏然睁开眼。?

  屋里光影闪烁,音乐如潮,朋友们还在交杯换盏,啤酒的泡沫从高脚杯里激荡而出。几个浓妆的女人偎在男人身上,用虚假的笑容来博得男人的欢心。?

  蒋青想起这是在一间夜总会的包房里,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沉沉睡去。他看看腕上的表,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头裂开似的痛,不知是因为梦境还是晚间喝的酒。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睡着,连他自己都得佩服自己。他怔怔地坐正了身子,随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啤酒。液体进入食道后泛起些凉意,梦境中的画面这时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清眉的梦,不久之前,清眉在电话里惊恐地向他讲述过梦里的事。梦里只有清眉与韦坚,还有两个不知名的陌生人。蒋青现在只不过是将清眉的梦复述了一遍,他就像一个电影院里的观众,在自己的梦中看到了清眉的梦。?

  蒋青现在完全能感受到清眉的恐惧,而且,他不由自主,对梦里的韦坚有了些怨愤。他当然知道梦不等于现实,但梦里的事必定跟现实有着某种联系。自己梦到了清眉的梦,重复在这里意味着某种征兆。蒋青无法知道这征兆的内容,却因此而窥探到了某些现实的影子。?

  韦坚和清眉之间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他不会在繁忙的工作闲暇时,宁愿和朋友们呆在一起,也不回去看一看惊恐中的妻子。?

  ——这会不会跟清眉看到的陌生人有关??

  蒋青知道一个正常的人,很难会相信清眉所说的话。鬼怪在现代社会里,注定只能存在于故事和传说中。那么,清眉在韦坚的眼中,便是一个十足的臆想症患者了,也许,韦坚正是利用工作与朋友的聚会来逃避清眉。?

  谁愿意成天面对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妻子呢??

  蒋青现在还继续参加朋友的聚会,只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韦坚。韦坚好像知道他的心事,也从不主动走到他身边。这让他心里有些疑惑,继而便期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事实上生活一切依旧,他既担心又渴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蒋青心里愈发感到不解,他不知道清眉与韦坚之间保持的是怎样一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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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40:54 | 显示全部楼层
新年过后,时间很快到了这年的四月,木棉树的枝头已经是诧紫嫣红了。?

  蒋青站在单位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街道上如织的人潮,心里开始盘算着怎样替清眉过一个生日。生日是清眉主动跟蒋青提及的。那天她在电话里,约蒋青去西山郊游,西山在南方小城的西北角,海拔高度只有数百米,但山上却有好的景致,而且,有一座清朝道光年间修建的道观。?

  清眉说:“道观里的老道每年都会为香客派送平安符。”?

  这样,蒋青便理解了清眉生日为什么会选择去西山。也许老道的平安符并不能真的保人平安,但至少,它可以让人得到一些依靠和安慰。?

  蒋青放下电话,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他呆呆地坐在桌边,拼命地想。直到快下班时他终于想到了,清眉约他上西山的日子,也就是清眉的生日,正是四月五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民间相传,一年里有三次鬼门关开,分别是清明、七月半和十月朔。那三天,地狱的鬼魂可以自由出入阴阳两个世界,是百鬼出没讨索之时,有些枉死的魂灵便也借机到阳间生事。?

  蒋青的后脊瞬间一片阴冷,他想到了黑暗里的陌生人,他们会不会也在那一天,再次出现在清眉的身边??

  ?

  三角形的平安符用黄纸折成,老道当面用蘸了金粉的丹砂在纸上画下难以辨认的符咒。下山时,平安符便用一根丝线系在了女人的脖颈之上。?

  黄昏的雾岚隐荡在山间,不知何处飘来的纸钱在前方的山道上飞舞。?

  清眉说她倦了,踏上回程的公交车时便倚在了蒋青的怀里。?

  这一天清眉的兴致很高,在来之前还画了些妆,穿上一件粉色的上装。她白皙的肌肤被暖暖的颜色包裹,让蒋青有种与画中人共处的感觉。在山上,俩人非常默契地闭口不谈煞风景的事,因而这一天在蒋青的感觉中,是少有的轻松。回程的车上,清眉忽然想起来什么,她说:“我们忘了在山上折一枝柳。”?

  蒋青想起很久以前听老人们说起的风俗,观世音以蘸了圣水的柳枝普渡众生,清明时节在家门前插上一枝柳,便可以阻止冤魂入宅。?

  蒋青的心在瞬间黯淡了一下。?

  回到市区,已是华灯初上。蒋青按照先前的计划,带清眉去了一家别致的小酒店用餐。小酒店坐落在一条小街上,布置得极为典雅脱俗。到了十点钟俩人吃毕出门,一眼看去,只见小街两侧,闪现稀稀落落的火光。那是小街两边的住户在给先人焚烧纸钱。?

  清眉畏缩地退到蒋青身后,面上又已现出一片恐惧的神色。?

  夜晚终于来了,清明之夜,鬼门关开,百鬼齐出。那些陌生人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蒋青眼前又现出清眉身上遍体的伤痕,他心中一痛,飞快地转身,握住女人的手:“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柳树。”?

  柳枝真的可以阻住那些陌生人吗??

  蒋青带着清眉去了东郊的河边,那里真的有几株垂柳。河边也有火光,蹲在河边的几个老人嘴里喃喃念叨着,不断将手中白色的纸钱投到火中。?

  清眉的身子又在瑟瑟抖动,需要蒋青用力搀扶才能向前。垂柳之下已经有人在采摘,那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蒋青扶着清眉去了另一株柳树下,仓促地折下几枝柳条便慌忙退去。河堤上有种不属于人间的阴森气息,就连蒋青都能察觉,何况清眉。清眉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在这清明之夜,她看到的是不是比平日还要多上许多??

  回到街道之上,女人紧紧把柳枝攥在手中,面上的恐惧已经化为深深的痛苦。她的目光在街道上逡巡,旋即便紧紧闭上,脸颊上的肌肉不停抖动,她显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的窗外站着一个陌生人。我认识他,他终于来了。?

  蒋青慌张地四处张望,他似乎真的看到了街道上有很多模糊的影子。它们僵硬的身子,移动起来却悄无声息。?

  蒋青一只手捂住清眉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纤瘦的腰肢。怀中的女人低低地啜泣,她哽咽着道:“我不要呆在街上,送我回家。”?

  蒋青此时已经没有了主意,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避开那些模糊的影子。既然清眉说要回家,那么便回家吧。他们手上已经有了避邪的柳条,清眉的颈上还有道观里求来的符咒。希望家能是个安全的所在。?

  俩人打车赶到福厦路,蒋青搀扶着清眉站在她家楼下。上楼之前蒋青犹豫了一下,清眉重重地抓住他的胳膊:“韦坚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蒋青想辩解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但清眉的话真的让他轻松起来,何况,他这时又怎么忍心把犹在瑟瑟抖动的清眉独自留在家中??

  到了楼上,蒋青用胶带纸将柳条固定在门的中间,剩下的便全铺在门前的地上。清眉在屋内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然后坐在厅内的沙发上,将道观内求来的平安符双手紧紧握在掌心。?

  蒋青关上房门,站在门边注视着女人。女人紧张的神色让他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那一夜,清眉在黑暗的房间内奔跑的情景犹在眼前,也就是说,那些陌生人是无处不在的,坚硬的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大厦并不能阻止他们逼近的脚步。那些陌生人是无形的,蒋青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击败这样的对手,而且,他忽然又想到,当自己真的面对那些陌生人时,是否还有勇气出手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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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蒋青与清眉并肩而坐,灯光今夜亮得有些凄惨,清眉不动,蒋青便也不动,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夜晚才刚刚开始,如果这样枯坐到天明,那对任何人都是种煎熬。?

  “我们说点什么吧,要不今晚的时间会很难打发。”蒋青说。?

  清眉目光呆滞地道:“只要你今晚能留在我身边,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她顿一下,转过身来,用些乞求的目光盯着蒋青,“我想喝水,你陪我去拿点水来行吗?”?

  蒋青当然不能拒绝她这样的小小要求。清眉此刻竟似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蒋青了,她将平安符重新系回脖子上,搀着蒋青的手,领他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啤酒和果汁。蒋青取了一瓶果汁和两罐啤酒,想了想,又把啤酒放回原处,换回一瓶果汁来。蒋青知道清眉的意思,这样的晚上,喝酒显然不智,保持头脑清醒,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客厅沙发上,清眉喝一口果汁,神色平静了许多。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很多疑问,今晚我全都告诉你。”?

  蒋青怔一下,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当然是清眉与韦坚之间的关系。这对夫妻显然有些古怪,韦坚除了偶尔象征性地带清眉在朋友面前露个脸,平时和清眉竟然好像全无关系。他不仅不干涉朋友与自己老婆的交往,甚至还半个月没有回家。形同陌路的夫妻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会是什么呢??

  “你真的想知道我跟韦坚之间的事?”清眉皱眉道。?

  蒋青重重地点头:“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清眉吁一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果汁上好久都不出声。蒋青正想再说些什么,清眉却在他之前开口说话了。?

  “你跟韦坚同学多年,对他的性格一定非常了解。他现在跟以前简直判若俩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人的改变一定需要动力,如果你知道了让韦坚改变的力量是什么,你也自然就会明白我跟他之间怎么会是这样一种状态了。”?

  “这么说,韦坚的改变跟你有关?”?

  清眉面上忽然现出痛苦的神色,好像回忆往事是她所不愿意的。蒋青的手抚在她的肩上,她怔怔地看着蒋青,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深埋心里多年的秘密说给他听。?

  “三年前,我跟韦坚结了婚,婚后,他带我去了北方一座大城市度蜜月。我们当时都没有想到,那座北方城市竟然会改变我们两个人的命运。那座大城市是中国政治文化的中心,我又是第一次去,所以我们在那里呆了两个星期。那时韦坚做生意已经赚了些钱,我们在北方城市里尽情挥霍,毕竟,蜜月在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清眉幽幽叹了口气,“那时我的性格还很开朗,喜欢浪漫和刺激,在那城市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城市东郊的一个景区,并且,当晚就住在了景区里的一幢小木屋里。”?

  蒋青聚精会神地听着,知道那小木屋便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清眉顿一下,面上痛苦的表情又浓了几分,但她还是继续往下说:“那天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能呼吸,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捂在我的嘴上。我睁开眼,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呆了。小木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两个陌生人,韦坚已经被绳索绑住动弹不得,嘴里也被破布塞住。现在那两个陌生人一个捂住我的嘴,另一个将我的双臂扭到背后用绳索捆上。”?

  清眉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我害怕极了,那两个陌生人都蒙住了脸,他们身形彪悍,站在我面前像两座铁塔。他们打开我们的行李,搜走了我们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时我只想着他们拿了钱能尽快离开,但是,那两个恶棍最后再次站到了我的身边。我的身子被捆住躺在床上,那边的韦坚呜咽着刚发出一点声音,便被一个陌生人回身一脚踹得在地上打滚。他的身子瑟瑟发抖,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你知道,韦坚胆小懦弱,这是我在结婚前就知道的,所以,我根本不能指望他在危急关头能来救我。”?

  清眉低低地啜泣,身子筛糠样颤抖:“那两个恶棍当着韦坚的面强奸了我!”?

  蒋青惊得呆了,虽然事情已在预料之中,但从清眉口出说出来,他还是觉得莫大的震动。想到面前的女人曾经受到的伤害,他的心也忍不住剧烈地痛起来,一些悲愤的力量飞快蔓延他的全身。他端坐不动,但手脚已经有了些轻颤。?

  “那两个恶棍当着韦坚强奸了我,他们甚至还逼迫韦坚抬起头来。我看到韦坚全身都在颤抖,眼泪不住地流出来。我不知道他那时是愤怒多些还是害怕多些,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韦坚了。那两个恶棍糟蹋了我,我动弹不得,我甚至发不出声音,如果有一点机会,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那两个恶棍得逞。我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那些疼痛与屈辱都在最后离我而去。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天居然还没有亮,韦坚还倒在地上流泪,身子仍然在瑟瑟抖个不停。那两个恶棍已经离开了。”?

  “好了,别说了。”蒋青喘息着把清眉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我们便谁都不要再提起它。”?

  蒋青这时想到了清眉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个梦,自己还曾在梦中重复了她梦中的情形。在无边的旷野中,两个从黑暗中走来的陌生人在撕扯清眉的身子,而韦坚却在不远处喝水抽烟看报纸。原来那不仅仅是梦,它真的曾经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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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4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清眉忽然重重地摇头:“你的话韦坚也说过,我们离开那座北方城市的时候,在列车上,他也抱着我说过那样的话。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此后我们再也不要提起它,就当那是一个恶梦,梦醒了,一切便都不存在了。可是,我们谁都忘不了那晚在小木屋里的经历,它改变了我跟韦坚俩人的生活。”?

  蒋青摇头一迭声地道:“不要说了,我全知道了,让我们从这一刻起,真正把它忘记。
就当它是一个梦,梦醒之后,你还是你,你没有任何改变。”?
  “我要告诉你,韦坚的改变就从那次回来之后开始。”清眉喘息着,固执地坚持刚才的话题“回来后,我经常看到他半夜起床,到客厅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好长时间才回来。有一次,他起床后我偷偷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我看到他赤着上身,在客厅里不住地挥动拳头,好像在跟什么人博斗,但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一次,我便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忘记那晚的经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忘记。”?

  蒋青沉默了,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怎么样。?

  “每次韦坚在客厅里冲着无形的对手挥拳,都会坚持很长时间,直到大汗淋漓,整个人都累得瘫软下来,然后才会去卫生间冲个澡,再平静地回到卧室。正是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有一次,我们在街上,边上有人大喊抓贼,要换了以前,他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但那次他却冲了上去,追出了两条街才把小偷抓住。警察赶到时,小偷已经被他打得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蒋青想起那次韦坚与四个街头少年缠斗的场面,知道其实是仇恨让韦坚变得坚强。这时,他忽然又想到,也许,韦坚的仇恨也许并不仅仅指向小木屋里的两个恶棍,它还会波及到清眉。?

  清眉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清眉说:“韦坚除了性格彻底改变,对我也开始越来越冷漠,到了去年,他甚至连碰都不再碰我。每天晚上,他睡在我身边,在梦里都会发出对那两个恶棍的诅咒。忽然有一次,他咒骂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女人,我躲在被子里不停地哭,等哭累了,睡着了,梦里的陌生人又开始撕扯我的身体。”?

  清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蒋青把她整个头都揽在怀里。女人小小的身子又蜷缩起来,似乎躲进蒋青的怀抱,便能抛开往昔痛苦的回忆。?

  蒋青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女人,此时任何话语都能勾起清眉的回忆,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并且紧紧地抱住清眉,让她可以感受到他此刻身上凝聚的力量。?

  清眉还在“嘤嘤”地哭泣,那声音在寂静空旷的房间内如水般汩汩流淌,也一点点落在蒋青的心上。房间内的光太刺眼了些,渐渐在蒋青眼中变得有些白晃晃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抱住清眉的胳膊有些酸麻,他动了动,让胳膊稍微舒服些。那些白晃晃的光线此时变得昏暗下来,清眉的哭泣声也好像从遥远的地方轻飘飘地传来。?

  蒋青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脑袋向后倚靠在沙发后背上,这个姿式可以让他躺得舒服些。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他的脑子里终于变得一片空白……?

  腿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蒋青蓦地睁开眼,身边的黑暗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他记得自己应该和清眉呆在客厅里,客厅内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他还记得清眉就在自己的怀里,她哭泣的声音此刻好像还在耳边流淌。而现在,他只能看到黑暗。也许黑暗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他此刻还身处梦境之中,可梦境里也不该有这么浓的黑暗。身边的黑暗仿似无边无垠,它没有一点罅隙,因而蒋青的思绪便也无迹可寻。?

  蓦然的一声巨响让蒋青沉身一颤,黑暗还是那么浓,但蒋青却已经抓住了现实的影子。?

  他触摸到了身子底下是柔软的被褥,因而他知道了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头裂开似的痛,好像疲惫之极刚刚进入梦乡便被人叫醒。他揉揉眼睛,在黑暗里仍然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既已判定自己在一张床上,那么毫不疑问,床在房间里,房间又在什么地方呢??

  蒋青想起最后的记忆是在清眉家里。?

  ——清眉!?

  蒋青身上冒出了冷汗。清明之夜,鬼门关开,自己原本打算守着清眉坐到天明的,但此刻,自己醒在黑暗里,清眉不知去向。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些黑暗中的陌生人在搞鬼?那些陌生人难道已经再次抓住了清眉??

  蒋青忍着头痛,飞快地从床上下来,摸索着朝自认为门边的方向走去。他错了一次,第二次便摸到了门。蒋青用大力拉门,那门轻松地便开了。外面依然是黑暗,但已经有了些星月的光茫。?

  蒋青大步迈出,看到客厅里有两个人影正在追逐。?

  跑在前面那人,纤瘦的身子,长发缤纷,面色在月光下愈发煞白。她在奔跑时面上的恐惧与绝望,似已深入到她的骨髓深处。而在后面追逐的那个人影却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嘴里发出嘶哑的呜咽,两只手在身前挥舞,脚步跌跌撞撞,每一步都似要跌倒,但每一步却又堪堪稳住。?

  蒋青血往上撞,这样的场景他似曾相识。他想起曾经看到过清眉在厅里的逃蹿,只是那次他只看到清眉一个人。今天是清明之夜,鬼门关开,陌生人似已再无顾忌,他明目张胆地要来撕裂清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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