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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丑炮弹

蛊神录 作者:丁亦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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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一章

作者:丁亦麟

“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什么了?”丁柏翔喃喃自语着,茫然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

等于丁柏翔回过神来,看着桌上几乎还没动过的饭菜……他赶紧跑到奶奶的房间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奶奶,出来吃饭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奶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眼睛有些发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问丁柏翔:“给你爸打电话了?他都和你说了?”

“呃……这个……”丁柏翔现在是说什么也不敢再问这个事了,“嗯,打了电话,我爸叫我代替他们照顾你……”

奶奶在桌边坐下,用长辈特有的温柔眼神看着丁伯翔,她的神情颇有几分郑重,话语中便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我跟你说,蛊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看到蛊女,就跑得远远的,千万别和她说话,更别当着她面吃东西……听到没?”

丁柏翔哪还敢说别的,他埋头扒拉着饭粒,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才把这顿晚餐吃完,丁柏翔提起书包:“奶奶,我去上学了。”

“等一下。”奶奶叫住了他。

她走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保温杯。奶奶把这保温杯递给丁柏翔:“晚自习容易冷,课间的时候,喝点热牛奶暖胃……你爸还在读中学那会,我就是用这个杯子,每天给他冲杯热牛奶……现在一眨眼,你都已经高三、马上要考大学了……”

听着奶奶的这些絮叨,丁柏翔居然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他接过杯子,放在书包里:“嗯……奶奶,我走了。”

“下课了就回来,晚上这里不太安全……我给你准备热水袋……”

融融的暖意在丁柏翔的心里蔓延,他高声的应了声:“哎,我知道了。”

然后他打开门,就在这时,对面那户人家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女孩子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她也在回头向家人打着招呼,猝不及防间,这自行车差点撞在丁柏翔的身上。

丁柏翔伸手按住自行车的龙头,那个女孩子似乎感觉到了这阻力,回过头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丁柏翔看得分明,她正是白天的那个领操。

“你也住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对方这句话。

那个女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小小的酒窝忽隐忽现,在昏黄的街灯照耀下,宛如银辉流转,令人不敢逼视。

她推着自行车,和丁柏翔并肩向外面走去。她应该是刚刚洗过澡,随着夜风,丁柏翔闻到一股洗发水的清香;她黑得发亮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比起早上丁柏翔所感觉到的青春活力,自有一种慵懒的娇态。

她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对丁柏翔说:“以前好像都没有见过你,刚转学来的?”

“是呀,刚转学来的。”

“转学来高考的?”

“你怎么知道?”

她调皮的笑了笑:“不告诉你……以前在哪里读书?”

“长沙。”

“长沙啊,是个好地方呢……我有个笔友就在长沙读书,今年也应该是高三了……不过他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给我写信了,估计把我给忘记了吧。”

笔友……丁柏翔笑笑,以前读书的时候,孤独寂寞的他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干这种事。不过进了高三之后,各方面的压力大起来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渐渐的也就和那几个笔友疏远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丁柏翔,你呢?”

那个女孩子停住了脚步:“丁柏翔……丁柏翔……”

她猛的转过身来,就像川剧里的“变脸”一样,原本还是笑颜如花的脸上忽兀的换上了一块凶霸霸的脸谱,把丁柏翔吓了一大跳。

“丁柏翔,你还欠我一顿口味虾呢!”

丁柏翔差点栽倒,他弱弱的问:“你……你不会就是朱漓儿吧?”

那个女孩子得意的回答:“不是本小姐,还能是谁……难道你还欠过很多人的口味虾不成?”

在这昏暗的街灯下、在这清凉的夜风中,尘封了两年的记忆从丁柏翔心底泛起……那个时候,还在读高一的他,报名参加了《少男少女》一个交笔友的活动……没多久,自己就收到了一封署名“朱漓儿”的信……

当时她才初三,正是快要中考的时候。她在信里老是对自己说:学习压力多么多么大,老师管得多么多么严……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单纯,给她回信过去,告诉她长沙的口味虾多么多么好吃(那段时间丁柏翔特别喜欢吃口味虾,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学校外面吃上一盘,所以会在信里提到也就不奇怪了),自己告诉她,只要她考上了高中,就给她寄过去……

朱漓儿真的考上了高中,自己也依约买了一大盘的口味虾准备寄过去……只是邮政局的那个大妈死活也不让寄,自己说尽了好话也不管用,她来来去去就只是一句:就算寄到了,虾也臭了……

丁柏翔陷在了这美好的回忆里,那盘口味虾最后怎么样了?好像是自己又拿了回去,吃了三天才吃完的;好像还吃拉了肚子……丁柏翔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朱漓儿应该也在想着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她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那时你说你……我还不相信,看来那时你是真的没有骗我……”

“我说我怎么了?”丁柏翔没听清楚朱漓儿所说的话。

“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啊……你说你是个丑八怪!嘻嘻……”

……

就这样,他们慢慢的走到了学校。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两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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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二章

作者:丁亦麟

丁柏翔陪着朱漓儿摆好自行车,和她一起上了教学楼,快要上到二楼的时候,朱漓儿问丁柏翔:“你们高三晚自习上几节?”

丁柏翔回忆了一下课表的内容:“三节。”

“我们也是……那下晚自习后,我们一块回去吧?”

“好啊。”丁柏翔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他突然想到,这算不算一种约会?但是他看着面前清清纯纯的女孩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猥琐了。

“一言为定哦,不要再像口味虾那样说话不算话了……”朱漓儿可不知道丁柏翔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对他嫣然一笑,转身走进了高二(1)班的教室。

丁柏翔继续登上三楼,就在爬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余素娟应该还没吃晚餐吧……虽然自己一口气就吃了四个馒头,但她应该不可能一顿吃五个;五个馒头应该是她一天的食物,自己中午请她吃了盒饭,晚上她可还没有着落呢……

一想到余素娟,他就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她的脸;想到她那半边娇媚、半边妖魅的脸,恍如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夜风袭来,丁柏翔突然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赶紧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余素娟正坐在那里低头看书。

在没见到余素娟的时候,丁柏翔打心底里害怕见到她;但在亲眼看到她之后,这种恐惧感反而不是那么强烈了。丁柏翔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趁人不注意,从书包里拿出那杯牛奶,递给余素娟。

丁柏翔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余素娟,他呐呐的说:“我知道你还没吃晚餐……不过我不知道牛奶算不算荤……”

余素娟转过脸来,看着那杯牛奶,冷冷的说:“我们已经扯平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低,在这个墙后的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三十一天”的教室里,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坐在墙角的丁柏翔和余素娟正在窃窃私语。

看着余素娟没有任何接过牛奶的意思,丁柏翔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伸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他最终选择了早上余素娟的那个动作,把牛奶放在了课桌里,然后轻轻推了过去……余素娟没有阻挡他的意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看着自己的书。

丁柏翔低低的说了声:“你本来就这么瘦了,再饿的话……”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饿肚子的感觉我早上也试过了……还有,牛奶应该不算荤的,和尚都是吃人奶长大的……”

余素娟依然静静的继续看书;丁柏翔讨了个没趣,也拿出书本来看。

但是……他仿似听到了一声细若蚊音的“谢……谢……”

当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身边的余素娟就像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丁柏翔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早上挨打引起的幻听,他想。

高三的晚自习时间比起初中生们要早上半个小时,当初中生们都还在外面嬉笑打闹的时候,高老师拿着讲义走进了教室。

他先是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高考的意义;接着是这个学期对高考冲刺性的意义;再接着便是要对得起家长、对得起自己、认真学习、努力考好、严禁早恋、避免生病……这些都是老生常谈,早已听过不下数百遍的同学们早就学会了充耳不闻的功夫,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句话,高老师才切入了重点:“明天开始,月考两天。”

他的目光又巡视了一圈台下麻木得没有任何反应的同学们,然后他把姚远叫出了教室单独谈话。

不一会儿,姚远走到丁柏翔的座位边上,用极轻的声音说:“高老师叫你。”

丁柏翔走出教室,站在高老师的面前;在这茫茫的夜空下,他听到高老师对他说:“昨天你报名的时候,我太忙了,没有和你好好谈谈……我听说你在长沙那边成绩相当不错,我打电话过去问,都说你是清华北大的料子……”

丁柏翔不知道高老师为什么说到这些,他淡淡的笑笑,没有搭话。

高老师接着往下说:“我们中学虽然不大,但是基本上每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今年,我们学校的希望就在你和姚远两个人身上。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也可以代表校领导的意思:只要是对你学习方面有用的,你希望学校能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只管开口,学校一定尽力而为……”

看着丁柏翔还是没有说话,高老师终于按捺不住,说到了正题:“明天的月考好好考吧,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们班级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只要你考个比较好的名次,就可以换个座位了;刚才姚远也和我提过,把你放在余素娟的身边……确实有点那个,不过也就是一天的事。对了,今天你没当着她的面吃东西吧?”

丁柏翔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在苦笑,别说当着面吃东西了,蛊都已经被人家给种下了……

高老师如释重负:“那就好……其实余素娟这个人……”

他似乎一时间不好措词,丁柏翔帮他说了下去,话语中满是诚恳:“其实,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高老师马上说:“对、对,大城市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你只要记着,现在对你来说,高考最重要这一点,就可以了。”

丁柏翔心里在偷笑,这一招还是他在长沙时的初中班主任教他的;不过他自己也经过了不少的实战演习,才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顺溜、如此诚恳、如此感人肺腑……这是专门对付罗嗦老师的法宝。

“我知道了,谢谢高老师。”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好了,你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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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三章

作者:丁亦麟

这三节晚自习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等到下了晚自习,丁柏翔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余素娟用指尖轻轻的把保温杯推了回来。

丁伯翔拿起来放在书包里,保温杯已然轻了许多,他略微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出了教室。

朱漓儿早就已经在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外面等候,看到丁柏翔,她便打开车锁,一边推车出来,一边和丁柏翔打招呼:“这次你倒是没忘记哦。”

丁柏翔对她笑了笑,两人便夹杂在这人流中,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石桥的时候,丁柏翔又看到杨霆威他们在殴打着一个拒绝“借钱”的学生,但丁柏翔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任何打抱不平的意思。就那样,和朱漓儿有说有笑的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奶奶已经睡了。丁柏翔洗漱完毕,钻进了被窝,被窝里暖暖的,一个热水袋卧在那里。丁柏翔幸福的笑了笑,想着这一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离奇无比的事情,沉沉的睡去。

等到他醒过来,身体的疲惫和昨日的郁闷都已然一扫而空。丁柏翔本就是个天性豁达的人,尤其是当他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被微风轻轻拂动的杨柳枝条……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对他来说,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杨霆威已经是不敢再招惹自己了;余素娟长什么样子,和自己有关系吗?虽然她给自己放了个蛊……这虽然也是个小小的问题,但不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吗?何况听朱漓儿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专门解蛊的蛊女……大不了就是花点钱……

当然,现在的丁柏翔,是绝对没有可能想到,蛊的世界,会是如此复杂。

丁柏翔就是带着这种幸福愉快的美丽心情去参加月考的,这种心情让他做起题目来也更是得心应手。月考的第一门是语文,刚刚半个小时,丁柏翔便起身交卷,然后在全班同学或惊羡、或嫉妒、或鄙视……的目光下,走出了教室。

提前交卷,是丁柏翔的习惯。在长沙的时候,时间对他来说总是不够用的,他永远有无数需要时间学习的东西……而把时间浪费在一次次无益的考试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种好的选择。

学校里一片寂静,除了几个提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妇女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影。不经意间,丁柏翔看到操场后通向一座小山,他便信步往这小山上走去……那里,一树树桃花正在盛开,美丽得宛如人间仙境。

丁柏翔便在这桃林里随意的走着,他的脚下是松软的草地,每踩一脚,脚底总会微微一陷;一阵清风似有意、似无意的拂过,花枝便伴着这风翩翩起舞,仿似在点头欢迎着丁柏翔的到来;桃花独有的幽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沉迷于这花香之中,丁柏翔居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过他倒没有心急,既来之,则安之,他继续沿着这桃林走着、走着……没多久,丁柏翔走到了桃林的尽头,他看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若有若无的传出一丝筝声;只是,还没等丁柏翔细听,一阵脚步声便从桃林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丁柏翔转过头,一个体格魁梧、浓眉大眼的少年正向他走来,少年的身后背着一大捆柴火。

那个少年或者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陌生人,他略带惊讶的问:“你……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我是一中的学生,刚刚迷路了……”丁柏翔觉得这样说很是令人羞愧,但他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回答。

那个少年颇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了房门。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门内筝声大作,“铮铮铮”三声,慷慨激昂,丁柏翔听到这筝声,顿时全身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好!”

筝声曳然而止,那个少年猛的打开门,他身后的柴火都还没有放下;脸上满是恼怒之色:“这里不欢迎你,你快回去吧!”

丁柏翔知道自己又闯了祸,赶紧背转身,回头往来路走去。

等到他好不容易在这桃林里找对路径回到学校,第二堂考试已经快要开始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走廊上,姚远则站在楼梯口边,和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似乎正在等着丁柏翔。看到丁柏翔出现,他颇为热情的迎上去,笑着说:“祝贺你啊!”

丁柏翔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但是他还是听着姚远继续说下去:“这次语文考试,你是全班最高分……”

丁柏翔淡淡的一笑,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并不认为在这种小地方称王称霸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份祝贺……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响了,于是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带着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数学、英语、物理……两天的考试,丁柏翔都是第一个交卷,虽然他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是很关心,但学校里总有一些好事之徒会热衷于打听分数……还在最后一门化学开考之前,全班的人都知道了丁柏翔仅仅前四门,就拉下了姚远二十分。

这两天,高老师在办公室里笑语不断,和以往判若两人。其他老师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以前高老师的班级里只有一个姚远,就让他压得所有其他的高三班主任抬不起头来,现在居然又来了个比姚远成绩更好的,对高老师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过出了办公室,他还是保持着为人师表最基本的威严。甚至,他还在第二天最后一门考完之后,把刚刚交卷出场的丁柏翔抓进了办公室里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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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四章

作者:丁亦麟

在办公室里,高老师用严肃到极点的语气对丁柏翔说:“虽然我知道你的成绩很好,但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我听说你每次都是刚好半个小时交卷,现在看上去是不打紧,但要是高考的时候,万一你出场后想到一个题目做错……那时你就后悔莫及了……”

丁柏翔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了,高考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不光是高考,这个好习惯平常就要养成……我们学校的月考实际上就是高考的模拟演练;有一句话说得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高老师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没有给丁柏翔任何插话的机会。

无聊之极而又不能不洗耳恭听的丁柏翔,只能默默站在那里,在心底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当丁柏翔数到第四百二十三只羊的时候,高老师终于把自己认为应该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他换上一副笑脸:“这次月考,虽然分数还没有全部出来,但你的第一名应该已经稳拿了……明天早上我们班调换座位,你今天晚自习的时候自己选一个中意的吧……好了,你去吧。”

丁柏翔对高老师礼貌的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花枝的间隙,在丁柏翔的衣服上映出一个又一个亮点,他又走进了桃林深处,来到那间木屋外面。

这两天,每次考完,丁柏翔都会习惯性的走到这里;就像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脚步。他在木屋的旁边发现了一个馒头状的小土包,躺在小土包的一侧,可以享受到午后暖暖的阳光,而且……他天真的以为,这里是不会被木屋里的人发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对木屋里的人莫名的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或者是因为昨天那个少年的表情实在太凶恶了吧……他只能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

但是,这两天丁柏翔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筝声;每每躺在那个小土包上、享受着融融暖日的照耀、欣赏那漫山遍野娇艳无比的桃花时,不知为何,他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是今天……或者是上天的眷顾,他又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筝声;丁柏翔凝神静听,竭力想要分辨木屋里的人弹的究竟是什么曲调,但这筝声实在太微弱了,他一点也听不出来。

他只是感受着这琴声表达出来的愉悦、欢快;只是躺在小土包上,静静的看那漫天的云舒云卷;并且臆猜着木屋里正在弹琴的,究意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多久,他竟然在这午后的阳光下、在这淡淡的筝声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丁柏翔打了一个寒噤,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双眼,筝声早已止歇,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不远处的学校里灯光璀璨,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教室里的学生们在这灯光下认真读书的样子。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没回家吃饭,奶奶又该生气了;第二个想法是: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晚自习;第三个想法则是:糟糕,今天没能给余素娟带牛奶了……

不过……有的事情想太多了就变成了多余;他在路上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也就是稍微说了他两句便挂了;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晚自习的铃声才刚刚打响。

至于没有给余素娟带牛奶的这个问题……丁柏翔走到座位上的时候,她正紧紧的按着左侧脸上的黑纱,伏在课桌上;汗水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丁柏翔轻声的问。

余素娟没有回答,丁柏翔稍许提高了声音,再问了一次。

余素娟依然没有回答,丁柏翔便伸过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丁柏翔却依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触手处一片滚烫……而余素娟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丁柏翔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想了想,他走到姚远的桌边,对姚远说:“余素娟病了,我想送她去医院。”

姚远正在写作业,他头也没抬的说:“这个我管不了……你得去找高老师请假。”

“高老师现在在办公室吗?”

“他现在应该在教务处开高三班主任例会……大约第一节晚自习下了后会来教室吧?”

丁柏翔看了看已经不省人事的余素娟,再看着一副事不关己表情的姚远,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他把余素娟背起来,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顿时传来一片窃窃私语声,一个离后门最近的,脸上满是雀斑的女同学站起身,一边关门一边嘟哝着:“生前手不生后手的家伙……”

但教室里发生的这一切,丁柏翔是不可能知道的。背着已经失去知觉、但却全身有如火炙的余素娟,他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不过当丁柏翔刚走到石桥上,他身后的余素娟便被强劲的河风激醒,她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你……我怎么……”

丁柏翔喘着粗气回答:“你醒了?太好了……你刚才在教室里晕倒了,我现在背你去医院……”

刚刚醒过来的余素娟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不过没多久,她便回复了正常,她冷冷的说:“放我下来。”

“没事,我背得起,你又没多重……”

“放我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到医院了再说……哎呀!”

丁柏翔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后颈剧痛;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余素娟便从他的背上掉了下来。

她的双腿承载不了身体的重量,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丁柏翔伸出右手想要拉她起来,左手向后颈摸去,摸到的,是一个深深的指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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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五章

作者:丁亦麟

余素娟没有去拉丁柏翔的手,她双手按在地上,牙关紧咬,倔强的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显然,这动作对于现在的她,难度实在太大;她试了好几回都没有成功。丁柏翔看着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虽然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捉住余素娟的小手,把她拉了起来。

此刻的余素娟全身无力,更糟糕的是,她的双腿就像没有骨头支撑一般……于是,她就顺着这股力道,软软的倒在了丁柏翔的怀中……

浩瀚的星空下、昏黄的街灯前,两个看不真切的人用一种暧昧的姿势紧紧相拥着……不过虽然看上去这是一副纯美而浪漫的画卷,但当事者们的感受就不好说了……幸好这时晚自习已经开始,这条路也没有人经过,所以虽然丁柏翔有些举止无措、余素娟则是又羞又急,但他们都还是默契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余素娟还没有说什么,丁柏翔倒是先忍不住开了口。对他来说,的确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只是……余素娟如火般的体温,以及……他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奇怪的想法:那张贴在自己胸口的脸,竟然在不断的蠕动着……

或者是因为这种想法令他不安,他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也觉得语调怪怪的:“你别逞强了,我送你去医院。”

余素娟的语调也有些异样:“不用……我,我没事。”

“你还说你没事?你看你身上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

“没……没有。”余素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你……把你的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丁柏翔换了左手揽住她,把右手伸在余素娟的眼前;街灯闪烁之下,他自己也看不清楚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只听着余素娟轻轻的说:“果然是这样……”

河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在丁柏翔的脸上四处游走,丁柏翔感觉脸上痒痒的,但却不敢作声,屏息静听余素娟接下来的话。

余素娟的声音轻到令丁柏翔几乎听不真切:“你……你怎么又惹上何家的人了?”

“何家的人?谁啊?”丁柏翔竭力回忆着,但他实在想不起和哪个姓何的人打过交道。

“就是后山何家……”

“后山?何家?没有吧……”

“没有?”余素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又是狠狠掐了一下丁柏翔的左臂,不过这个地方有衣物的防护,丁柏翔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余素娟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喘息了几声,“那为什么何家的人也给你放了个蛊?”

“蛊?”丁柏翔赶紧缩回右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细看。果然,手心除了以前余素娟放的那个小黑点之外,还多了一条细长的阴影,这阴影比起余素娟的那个小黑点大上很多;细看之下,还长着无数条小脚,就像蜈蚣一样;这阴影呈“U”形环绕着小黑点,丁柏翔突然产生一种阴影会把小黑点吞噬掉的感觉……他一阵恶心,差点又吐了出来,赶紧把手放下,不敢再看。

“现在还不承认吗?”余素娟挣扎着抬起头,“我的蛊宝宝快被它吃了,所以蛊母在发疯……你以为我们蛊女会生病呢……”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这几天有去什么地方?”

“除了学校和家里……我就是去了学校操场后的那座小山上看桃花……”

余素娟软得像是一摊稀泥,随时会滑倒在地上;丁柏翔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少女的幽香伴着河风阵阵袭来,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遐思;他紧张的等待着余素娟给她解答。

余素娟喘息了几声:“学校操场后……小山……桃花……你不知道那里就是后山何家吗?这次被你害死了……蛊宝宝被吃掉,我也活不成……”

“那?那怎么办?”丁柏翔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赶紧问。

“现在……现在只能是看蛊母能不能把蛊宝宝救回来了……”

“怎么救?”

找到了问题所在的余素娟冷静下来,然后她便感受到丁柏翔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子气息……她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身体原因:“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躺下来。”

春初的湘西依然很冷,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但丁柏翔还是往四周看了看:“要不我们去河边吧,那里现在应该没人。”

“嗯。”

丁柏翔矮下身来,抄起余素娟的膝盖,抱着她走下桥,然后轻轻的把余素娟放下,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余素娟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勉力对丁柏翔说:“拿你的手……碰一下我的脸。”

丁柏翔“哦”了一声,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对这种事倒没有什么避讳,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余素娟的脸……指肚缓缓从这脸上划过,丁柏翔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把手收回来,指尖仿似还残留有淡淡余香。

可是余素娟几乎快要被他给气死:“谁叫你摸我这边了……要摸蛊母在的那边……”

这对丁柏翔可就是一件难事了,他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块黑纱;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那一大块隐隐在蠕动着的暗斑恶心得想吐。

“我知道你看着不舒服……你别看,用右手碰一碰就可以了……”余素娟的声音居然变得柔柔的;听在丁柏翔耳中,就像是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

“我知道……”丁柏翔一咬牙,用右手急速往那块斑上一碰,然后马上缩了回来。

余素娟突然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她轻轻松松的就站了起来,系好黑纱后,她又恢复了平常冷漠的语调:“好了,现在我们等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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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六章

作者:丁亦麟

“等?等什么?”丁柏翔紧了紧衣领,他实在不想在这寒冷的河风中再呆下去了。

余素娟出神的望着天边那颗明亮的星星,淡淡的话语就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等我的蛊母和何家的蛊打架啊,要是我的蛊母输掉,我就可以回去等死了;要是我的蛊母赢了的话……”

“……赢了怎么样?”

“她的宝宝是在你身上吃的亏,她怎么也要惩罚一下你吧……啊!”

余素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捧着心口,倒在地上。

“又怎么了……”丁柏翔就算再不懂蛊的事情,也知道余素娟这个样子是和自己右手心里的蛊打架有关,他一边伸出左手扶住余素娟,一边伸出右手凝神看去。

只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正在手心如蛇般游走;那条蜈蚣状的阴影则舒展开来,不断蠕动着;阴影长度与黑影相差无几,恰好隔在蛇状黑影和那个小黑点之间。

突然蛇状黑影一动,如箭般射向阴影正中间;阴影的两头也恰在此时弯了过来,打在蛇状黑影的正中……丁柏翔只听到身边的余素娟又是“啊”的轻呼了一声。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手心里的蛊打架上;已经没有办法去管余素娟了。黑影似乎吃过亏后不敢乱来,只是不断的游走着试图寻找机会;阴影则一动也不动的严阵以待。

丁柏翔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用左手解下钥匙上的小刀,看准了那阴影,突然一刀扎了下去,右手顿时鲜血直冒。虽然是自己刺的,也有了心理准备,但丁柏翔依然痛得闷哼一声。

但这对战局却丝豪没有影响,虽然那一刀的确扎在了阴影上,但是……

一只温玉般的手伸过来,握住丁柏翔的手:“你在干什么?”

丁柏翔嗫嚅着回答:“我想帮帮你的蛊母……”

“胡闹……你以为用小刀就可以戳死蛊了?那我们还这么辛辛苦苦费尽心血的养蛊……”不知道为什么,余素娟的话语却让丁柏翔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温暖。

余素娟掏出那块洁白的手绢,紧紧的绑在丁柏翔的伤口上。这一来,丁柏翔便看不清楚手心的状况,只能根据余素娟的反应来判断,战局究竟是如何的惨烈。

余素娟一会痛得满地打滚;一会又若无其事。丁柏翔用左手紧紧的搂住她,以免她在痛苦的时候不留神掉到河里去;而这个时候的余素娟,也没有力气再对这个看来颇为暧昧的动作做出什么表示。

过了就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余素娟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对丁柏翔说:“好了。”

“好了?”丁柏翔解开手绢,伤口中的血还在往外渗出。他看到那条黑影正盘踞在手心中央,小黑点也回到了它的身边;而那条阴影则不足刚才的四分之一长,缩到了他的中指里。

余素娟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她伸出手,握住丁柏翔的手,那个小黑点附在黑影身上,从丁柏翔的手心里迅捷无比的爬到余素娟的手里,然后转瞬不见。

余素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把手绢再度绑紧,仰脸看着丁柏翔,柔柔的说:“蛊母说……她要谢谢你;还说你怎么会用自残这种笨方法……”

丁柏翔搔了搔脑袋,虽然他已经亲眼看过了蛊打架,但对于和一团黑影说话沟通……还是不太习惯:“我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干嘛想要帮我的蛊母呢?”

“我……这个还用问?我不想看到你死。”

余素娟温柔的伸出手去,也揽住丁柏翔的腰,把头埋在丁柏翔的胸前,她的声音低沉而感伤:“我只是一个老巫婆啊……死了也许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可是我还想再躺一会……”

“我下次再来陪你吧……刚才你出了那么一身汗,再这么吹风,不生病才怪……”

余素娟眼睛一亮,不过瞬即又黯淡下去:“你真的下次还会陪我来吗?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经过这一次蛊打架,丁柏翔对蛊这个东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了。虽然他还是比较惧怕那张蠕动的脸,但至少知道那脸上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有些不在意的说:“当然了,就怕你不要我陪。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余素娟乖乖的松开手,站了起来;丁柏翔在地上一按,借力起身。但这一来又让他的伤口一阵剧痛,流出的血染红了手绢。

“你去医院上点药吧……”余素娟关心的说。

“不用……我回家涂点白药就可以了。”丁柏翔小的时候也常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廖姐就是这样子教他的:出血了涂白药;没出血揉红花油……

两人默默向回家的路上走去,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走了一阵,丁柏翔对余素娟说:“我到了……你家在哪里?”

余素娟微微一笑,这笑容在暗夜中是那样的夺目:“我的家还有很远呢……好了,我也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两人挥手道别,丁柏翔站在门外,看着余素娟单薄的背影远去……直到这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才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第二天早晨,当丁柏翔来到学校的时候,高老师已经在教室外等他了,高老师颇有些紧张的问:“我听说你昨天送余素娟去医院了?”

丁柏翔右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

“帮助同学固然是件好事……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高考,你……你没有当她的面吃什么东西吧?”

“没有。”这倒不能算是撒谎。

高老师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一会选座位你打算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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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七章

作者:丁亦麟

丁柏翔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是坐原来的位置好了。要是我不坐,别人只怕都不敢和她坐一起;好像,所有同学都有点歧视余素娟……”

“不能说歧视……”一贯能言善辩的高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还是竭力想要做通丁柏翔的工作,“要不然你坐在姚远旁边,张美慧的那个位置吧,听课的时候也好一些。”

张美慧是高三(1)班的学习委员,在丁柏翔转学来以前,她一直是班里的第二名,当仁不让的和姚远占据了教室里最好的两个座位。

丁柏翔往教室里看了看,正好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张美慧也正不安的向这边看来。他笑了笑,转过头对高老师说:“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进去了。”

早自习的预备铃打响,不用高老师交待,所有的同学都自觉的来到走廊上,他们贪婪的呼吸着早晨清爽的空气;享受着这旭日的温暖。谁都明白,这一次月考之后,就是高考前的最后冲刺了。过了今天,他们的日子就只剩下了暗无天日。

高老师手中拿着一张成绩单,开始点名:“第一名:丁柏翔。”

丁柏翔站立的位置正对着张美慧,他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就那样右手插在裤兜里,施施然走进教室,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嗡嗡”声在同学们之间又开始响起,这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教室里的丁柏翔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昏头了?又坐到那里去了?真是不怕死……”

“他不会被那个人放了蛊吧?”

“说不准……不过他也算是救了曾波……”

“曾波,请客,你又逃过一劫……”

“就是,曾波,这回不请客你真说不过去了……”

这次月考拿了最后一名的曾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万幸……要不然绝对就是他和余素娟同桌了,他昨天还为这事一宿没睡好,想来想去除了退学或者转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想到这里,他豪气干云的说:“请客就请客……中午哥几个去食堂炒一个荤菜……”

高老师没有理会这种骚乱,高三生了,只要不影响学习,干什么他都不会管的。他接着念下去:“第二名:姚远;第三名:张美慧……”

张美慧走进教室的时候,丁柏翔看到她向自己投来感激的目光。他略微笑笑,开始看书,后面那块黑板上的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改成“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二十八天”。

等到大家一阵杂乱的搬好座位,早自习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半。余素娟才匆匆走来,她直接从后门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

丁柏翔猛的发现:从头到尾,自己也没有听高老师念到余素娟的名字。

高老师走上讲台,再一次开始了唐僧念经。就连高老师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是没有人会认真听的。但做为一个高三班主任,他又不得不一遍接一遍的重复再重复、强调再强调。

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高三生取消了课间操的安排;每两节课之间的十分钟休息也被取消;早自习提前半小时;食堂专门为高三生开了小灶……

不过余素娟是肯定不会去吃食堂的,丁柏翔当然知道她每天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嚼馒头。但他也不能够再像上次一样请她吃饭什么的,毕竟自己还要坐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要是再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发生……

丁柏翔倒不是怕一人一口唾沫把自己淹死,而是怕有什么风声传到奶奶耳朵里,他当然不会忘记奶奶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后看到蛊女,就跑得远远的,千万别和她说话,更别当着她面吃东西……听到没?”

所以丁柏翔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偷偷的把奶奶给自己冲的牛奶推给余素娟。

高三的生活,是充实的,但也是平淡的。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每天早上,丁柏翔睁开眼,吃过早餐,就得跑去学校;中午也不再回家,而是就在食堂里随便吃点什么;下午放学后才回家吃,把牛奶带给余素娟;下了晚自习,再带着空保温杯,和朱漓儿一块回家;基本上每次到家洗脸洗脚之后,倒在床上不出两分钟,丁柏翔就可以沉沉睡去。

在这个学期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好的睡眠。

不仅仅是丁柏翔,几乎所有的高三生都是这样。每天走进教室的同学们,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每个人都装着一口袋的理想,但在高三的一年里,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最近的目标:考上大学。

对着越来越憔悴的丁柏翔,奶奶也变得越来越安静。更多的时候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饭桌上不停的夹菜放到丁柏翔的碗里;每次丁柏翔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上一句:“牛奶在厨房里,自己拿。”

这个慈祥善良的老妇人并不知道,饱含了她爱心的那份牛奶,都是被一个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喝掉的。而丁柏翔也并不打算告诉她,他拿定了主意,想要瞒着她一辈子。

每天有了牛奶的滋润,余素娟的脸也渐渐开始有了点红晕。她还是不大说话,但却固执的要每天察看丁柏翔的右手;丁柏翔问她是不是这个蛊要发作了,她拼命摇头,然后用丁柏翔听不懂的苗话叽哩咕噜的说一些什么;等到丁柏翔问她究竟说了些什么时,她便伏在桌子上,那张冰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了的伤感。

丁柏翔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他来说,虽然自己身上就有一个蛊,但蛊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是那么遥远……何况他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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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八章

作者:丁亦麟

在这枯燥的高三生活中,或者每晚和朱漓儿一起回家的时间,才是丁柏翔最放松、也是最快乐的时间;对朱漓儿来说,应该也是一样。

朱漓儿是一个性格颇为开朗的女孩子,这一点和丁柏翔的脾气倒是颇为相似。两人都属于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以前做笔友时原本聊得就很投机,现在每天都可以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遇上下雨天,丁柏翔骑车,朱漓儿坐在后架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为他打伞,全然不顾身侧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当然丁柏翔就更不会在意了);若是天气还好,朱漓儿便推着车,和丁柏翔一路谈天说地的慢慢走回去……

和朱漓儿在一起,高三的生活就算再苦闷,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捱了;而不管谁在学校遇上再大的事情,只要等到晚上和对方说上三两句,自然而然的,也就可以变得开心起来。

大约在月考过去了半个月之后,一天中午,张美慧突然叫住了正准备去吃饭的丁柏翔:“丁柏翔同学,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我?”丁柏翔奇怪的问。

张美慧掩嘴一笑:“我们班里还有别的叫丁柏翔的人吗?”

丁柏翔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张美慧指着考卷上的一个题目,问他:“这个题目我怎么也不会做……你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吗?”

丁柏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题目,但还难不倒他。丁柏翔掏出钢笔,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解答步骤,一边给张美慧讲解:“你看,只要这样子,再这样子……就好了。”

张美慧歪着头,认真的看着草稿纸上,丁柏翔刚劲有力的字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真行……”

丁柏翔淡淡的笑笑:“还有别的事情吗?”

张美慧也笑了:“没有了……对了,谢……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学嘛。”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

丁柏翔愕然的看着张美慧吃力的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张美慧不敢再看丁柏翔,低着头收拾东西,逃命般的跑出了教室。

丁柏翔还在想着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家都没影了,你还在发什么呆……要追就追上去。”

丁柏翔大窘,他回过头去,余素娟正若无其事的嚼着馒头,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居然不敢再看余素娟一眼,他拿起饭盒:“我……我去打饭……”

从那天之后,张美慧再有什么问题,都会去问丁柏翔,而不是以前的姚远。就在这如同小河般流淌的日子里,张美慧对丁柏翔的态度也越来越亲密……余素娟虽然从来不和张美慧说话(除了丁柏翔她似乎从来不和班里的其他任何人说话),但对张美慧也不像对姚远一样厌恶;在丁柏翔和张美慧交往的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大概……就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吧,虽然每次单独相处时,她都会对丁柏翔说上几句不冷不热的话。

倒是张美慧对余素娟很是有些惧怕,每次都只敢把丁柏翔叫到自己的桌边,只是……这样一来,姚远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第二次月考的前一天,丁柏翔正在写作业时,突然右肩一麻,整条手臂都像是不听使唤一般。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抽筋。余素娟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等到她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丁柏翔身上时,丁柏翔的整个右半身已经开始麻痹,而且耳朵里“嗡嗡”的鸣叫着,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丁柏翔看到余素娟的嘴巴不断的动着,但却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

不过好在这感觉只是维持了一个小时多一点,丁柏翔就逐渐的恢复了正常,看着身边急得快哭了的余素娟,丁柏翔揉了揉右臂,轻声的问:“是不是我身上的蛊发作了?”

余素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弄得丁柏翔莫名其妙,他想再问些什么。余素娟却先说了话:“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明天、明天我陪你去何家。”

第二天月考语文,丁柏翔照例三十分钟交了卷。已经习惯他这种作风的同学们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但是……当余素娟也几乎是同时交了卷之后……监考老师就再也控制不了教室里的交头接耳声了。

不过这些背后的议论,对余素娟这个当事人倒没有造成什么困惑;她本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而且……人前人后也被人说得多了。

余素娟和丁柏翔一前一后的穿过操场,走进了那片桃林。

这个时候,桃花已经谢了。没有了那争芳斗艳的气氛,虽然阳光比当时要灿烂得多,但丁柏翔却感觉四周有些阴森森的。

两人来到小屋前,余素娟迟疑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门:“余家素娟,求见何家娘娘。”

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

余素娟轻轻推开门,丁柏翔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小鸡小鸭正在院子里追逐奔跑;客厅的门前,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那天见过面的少年正在角落里劈柴;院子的正中,一具古筝摆放在一张古香古色的案几上,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案几后皱眉思考着什么。

少年的目光投向了丁柏翔和余素娟,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讶异,反倒透露出一种“我早就知道你要再来了”的神情。

如果说余素娟的语气是一块寒冰,那中年女人的语气便像是亘古未化的冰川:“余家的人……来我们何家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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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十九章

作者:丁亦麟

丁柏翔怎么也想不到,余素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震惊万分的听着余素娟回答中年女人:“他是我的男朋友,被何家的人放了一个蛊。求何家娘娘看在同是蛊女一脉的份上,帮他解掉,余家素娟感激不尽。”

“哦?我们何家的人给他放了个蛊?”中年女人沉吟着,对丁柏翔招了招手,“你过来,给我看看。”

丁柏翔还没有从余素娟的那句“我的男朋友”带给自己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他魂不守舍的走过去,伸出右手。中年女人略略扫了一眼,转过头去,问砍柴的少年:“这个蛊是阿殷放的……阿欢,你应该知道阿殷为什么要给他放吧?”

那个少年放下柴刀,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答:“阿殷姑娘放这个蛊的时候,我也在场。这个人擅闯禁区,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但他还是潜藏踪迹,在我们家旁边游荡了两天。阿殷姑娘是怕他对我们家不利;也是示以小惩,所以才……”

中年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是吗?你把阿殷叫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女孩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她穿着一身花布衣裳,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的小酒窝时隐时现。还隔着老远,她就嚷嚷着问:“娘娘,娘娘,是你叫我吗?”

中年女人似乎很是宠爱这个女孩,等她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发:“阿殷,你怎么给这个大哥哥放了个蛊?”

阿殷看了看丁柏翔,然后撇了撇嘴:“哦……他啊,上个月,他跑到我们家旁边偷听娘娘弹筝;欢哥哥说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还要来。这都罢了,他居然听娘娘弹筝听睡着了,我听娘娘弹筝的时候都不敢睡……这种人,活该!”

听完这话,不说那个叫阿欢的少年,就连余素娟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意;丁柏翔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中年女人那张冰山般的脸也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阿殷,你把这个大哥哥的蛊收了吧;余家姐姐上门来了,我们怎么也要给人家个面子。”

阿殷进门后,注意力一直放在中年女人身上。这时才看到余素娟,她陡然色变,伸出右手,遥遥指住余素娟:“余家姐姐?我说是谁这么厉害,敢打伤我们何家的蛊,原来是你啊……你害得我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不敢出门……娘娘,娘娘,你一定要帮我报这个仇……”

很难想像这些充满了仇恨的话出自一个本应天真烂漫的女孩口中,余素娟被她这么一说,也是脸色大变,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倒是中年女人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她冷冷的问:“余家蛊女,是有这回事吗?”

虽然还是初春,但丁柏翔分明看到余素娟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从额头流了下来,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何家娘娘,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是我先放蛊在他身上,然后阿殷妹妹才放的……阿殷妹妹的蛊比我强;我……我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让蛊母去救回蛊宝宝……”

中年女人停住了抚摸着阿殷头发的手,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威严:“阿殷,是这样的吗?”

阿殷张了张嘴,但却不敢作声。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中年女人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这院子里:“看来余家姐姐没有冤枉你了。阿殷,你怎么给人放蛊之前也不看清楚?余家姐姐先放了,你怎么还放?我没和你说过放蛊的规矩吗?”

虽然这话声平平常常,但丁柏翔和余素娟都感觉到,随着这话语越来越是严厉,身边的空气仿似刹那间都被冰封住一般。

阿殷身处中年女人的身侧,自然感觉更是强烈,她一咧嘴,带着哭腔问:“余家姐姐……你说他是你男朋友,你也给他放了蛊……那你没有告诉他,四大蛊族的禁地男人不可以擅入吗?他身上带着你们余家的蛊,还往我们何家跑,你家娘娘没有教过你放蛊的规矩吗……”

余素娟在她的指责下也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嗫嚅着说:“何家娘娘……这事是我的不对,我的男……他一直在外地生活,刚回湘西不久。我还没有和他说清楚蛊女的规矩……还请何家娘娘高抬贵手……”

中年女人又开始抚摸阿殷的头发,随着这个动作,院子里那种冰封般的寒冷顿时荡然无存。她淡淡的说:“没有什么抬不抬贵手的……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那么你们两个人都有错;何家的人我自然会管教,余家的人我也管不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明天自当登门拜访,也免得为了一个男人伤了两家和气。”

余素娟大惊失色,她冲前两步:“何家娘娘,求求你……千万不要上我家去……我家娘娘要是知道……会打死我的……”

中年女人凝神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原来又是个……算了,阿殷,替他把蛊解了吧,看来这个事情余家娘娘也不会知情;就这么过去好了。只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可不管了。”

阿殷翘着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中年女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阿殷这才走到丁柏翔身边,她把左手衣袖撸了上去,小臂上露出一块乌斑,嘟着小嘴说:“摸一下。”

这块斑除了颜色之外,和余素娟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却又有所不同。具体区别在哪里,丁柏翔也说不上来,不过,毕竟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在那斑上碰了碰。

手中那条蜈蚣状的阴影刹时消失不见,丁柏翔只感觉神情气爽,这一段时间的胸烦气闷随着这一碰之下,也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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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9 23:4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二十章

作者:丁亦麟

余素娟也长出了一口大气,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对中年女人恭恭敬敬的说:“谢谢何家娘娘。”

中年女人拉着阿殷的手,像是没有听到余素娟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丁柏翔,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的说:“其实,我让阿殷给他解蛊,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余家的原因。所以,这个谢字就可以不用说了。”

她脸色转向平和,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神情变幻了几下之后,又恢复到一开始冰川般的样子:“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就不送了。余家蛊女,代我向你家娘娘问好。”

余素娟低声回答:“多谢何家娘娘,我一定把这话带到。”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余家蛊女,我还有一句话要交待你,你的男朋友……以后若是林家的人对他有什么不利,你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贸然找上门了。”

她沉吟了一会,挥了挥手:“嗯……你们去吧。”

说完,中年女人再也不理会他们两人,把手指放在筝弦上,轻轻拨弄,发出“筝嗡筝嗡”的声音。

余素娟和丁柏翔走出大门,在转身关门的那一瞬间,丁柏翔感受到了两道仇恨的目光;依稀还听到阿殷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娘娘,我们和余家不是世仇吗……”

“是啊……不过,那个男孩子应该……”

丁柏翔终于没有听清楚中年女人后面说了些什么,他跟在余素娟的身后,默默的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丁柏翔憋了一肚子的话,但在这桃林里,他实在不敢问余素娟什么;等到终于穿过这桃林,丁柏翔正准备开始追问,只见余素娟软软的倒了下来,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他赶紧跑过去,扶起余素娟。这时丁柏翔才发现她已经全身湿透,两条腿不停的打颤。他一边伸出手去帮余素娟揉腿,一边问:“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是不是很没用,被何家的人一吓就成这个样子了……”余素娟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这样的动作只能加剧她的腿部痉挛的频率。

丁柏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余素娟的话,他呐呐的说:“呃……其实你很勇敢的……”

余素娟凄然一笑,这笑容在阳光的映射下,却是那样的悲凉,丁柏翔看着这笑容,感觉到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蔓延全身、不可竭止的伤心。

余素娟轻轻的说:“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从小我家娘娘就一直是这样说我的……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我炼蛊八年却比不上一个练蛊三年的女孩子;我也清楚你想知道蛊女们的事……”

丁柏翔的确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机,他还是帮余素娟揉着腿,说:“别想太多了……其实,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余……余素娟,这些要是你不想说,你就别说,你千万别想太多了……”

余素娟仿似不堪阳光的刺目,她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不想说的,我只是怕你不愿意听罢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世界里传来:“整个湘西,有四大蛊族,其他的小蛊族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蛊族里的族长叫做‘娘娘’。像我们余家、何家,还有何家娘娘刚才提到的林家,就是四大蛊族中的三家。”

“每年七月初七的晚上,四大家族里所有九岁的女孩;还有其他蛊族十五岁以下的女孩;都要蒙着眼睛,在各家娘娘的牵引下,去蛊山里的蛊池,浸泡二十四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平平常常的话语,丁柏翔的脑海中竟然开始浮想联翩……几十个、甚至几百个豆蔻年华、青春正好的美女,裸体浸泡在一个大池子里……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洒下来……照在她们如绸缎般光滑的身体上……

余素娟睁开了眼睛,看着丁柏翔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带着几分恼怒问:“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有有有……”丁柏翔回过神来,“你刚才说,去蛊池里浸泡二十四小时……”

微微的点了点头,余素娟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接着说下去:“在蛊池里,蛊神的子女们会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身体,埋下一只蛊母……蛊母会选择它们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呆下,以吸吮这个地方的精血为生,然后不断的生下蛊宝宝……而我的蛊母选择的,就是我的脸。”

说话的时候,余素娟脸上的黑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似乎觉得黑纱下的那半边脸,也并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样讨厌。

“你不知道我们四大蛊族的事情,我也不想你知道太多……就说我们余家和何家吧,余何两家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你以为阿殷真的只是为了你擅闯禁区才给你放的蛊?”

“擅闯禁区就算要惩罚,也犯不着派出下代娘娘出手吧……她绝对是因为看到我先给你放了个蛊,想试试我们余家的实力……不过幸好她炼蛊才三年,要是再过个两三年,我的蛊母也未必能打得过她的蛊宝宝……”

她淡淡的语调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也同时解开了丁柏翔心中的疑惑:“阿殷是何家的下代娘娘,我只是我们余家的旁枝,这个是不可以比的。”

“至于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余素娟的脸突然一红,在阳光下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是因为如果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没有理由找上何家门的……你……你怪我吗?”

“没有……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怪你……”

两人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一阵劲风从山谷吹上来,树枝和树叶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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