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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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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2:48: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原是一株梅树,盛放于国清寺中。每日里听寺中和尚诵经讲法,既受天地之,复得雨露滋养,不知岁月流逝,人世沧桑。忽一日脱却梅形,修成女体。游荡于三山五岳,饥食月之光华,渴饮朝之清露,无拘无束,亦无忧无虑。
一日游至佛前,侍立一旁,屏声敛息听讲无上佛法。佛凝望我片刻,竟作一声长叹,赐偈曰:“既种因,必得果。自作自受,共作共受。”偈毕,闭目凝神。我不明,待要开口相询,终嗫嗫无言。
离得佛前,一路闷闷行来,犹自喃喃念偈沉思。回首过往,皆历历在目,遂恍然醒悟,不觉面上泛出笑颜,直直往地府中六道轮回盘行去。
冬。这一日雪后新晴,寒风凛冽。忽从内室飘来一阵梅花馨香,清甜沁人,随之传出婴儿啼哭之声。江仲逊终于长然出了一口气,喜笑颜开。推门入室,见一新生婴儿正躺于妻子廖氏身旁,啼声清亮,而室内梅香更胜,拂之不散。
爹为我取小名阿珍,为掌中珍宝之意。中年得子,虽非男儿,亦加倍疼惜。亲自教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至。九岁时,因聪慧异常,爹又为我取名采苹。
不知为何,我生性酷爱梅花。只要见庭中梅树傲立,枝头花绽,心里便欢喜的紧。爹不惜花费重金,命人于庭间廊下遍植梅树。我所居处,名为梅亭。长日里诗书女红初罢,便徜徉于梅林深处。抚枝赏花,低吟浅唱。
我想,我是懂得梅的,而梅亦懂得我。每逢月明,我便取白玉笛立树下轻轻吹奏,兴致来时舞作惊鸿 。梅亦欣欣然,随风摇摆花枝,暗香浮动,落花成阵。
那日,为消午倦,我命丫鬟取书案与梅树之下,焚香研墨,作“萧兰”、“梨园”、“梅亭”、“丛 桂”、“凤笛”、“破盃”、“剪刀”、“绮窗”八赋。爹看罢极为赞叹,遂传抄友人,不想江家女儿容姿秀丽,文章清雅之名流传于外。一时间上门提亲之人络绎不绝。
爹舍我不得,不想我过早嫁为人妇,浆洗作羹平庸了这一世。而我亦只想守着爹娘,守着这满庭寂寂的梅,悠然度这一生。
一日使者上门宣旨,言皇上因武惠妃辞世,终日忧心,故命各处征选绝色女子入宫随侍。江家女儿容颜秀妍,聪颖无双,特下旨宣入,即日起身进赴长安,不可惫慢。爹颤巍巍接过圣旨,转过身来望着我,涕泪纵下,一瞬间似苍老了数十年。我震惊如梦中,只能掩面伏于娘身痛哭。
进宫前夕,夜不能寐。坐梅亭中,开小轩窗,一缕笛音幽幽逸出,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在静寂的夜空里荡了开去。我只想做个世间平凡的女子,守一生平淡的幸福。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以色侍人又岂得长久,一旦韶华远去,终不免镇日枯坐深宫,寂寂白头。但,天子之命不可违!再多再多的不愿,亦只能化为忍心二字。早起妆罢,拜别爹娘,含泪往长安进发。
“梅妃。”
是在唤我么?谁在唤我?我从凝神中惊悸而起,转眸却望见他站立身旁,手中握一枝梅花,疏影横斜 。眼里竟似带着宠溺的笑意。
“陛下。”我微微躬身淡淡答道。
“唤朕三郎,今后,你就是朕最宠爱的妃子。”他拉我入怀,撷一朵梅花,轻轻替我簪于发上。
我低眉不语。这就是我注定要相侍一生的男子么?犹记得入宫那日,他俯身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俊眉修目,气度轩昂。目光交会的那一刻,我清楚见到了他眼底的那份惊喜。但这份宠爱又能多久?我仍是恨他的。他一句言语就能令我背井离乡,永世再见不了爹娘。他把我囚在这繁花似锦的深宫内院,一颦一笑不得随心。他只是这宫苑中众多妃嫔的陛下,不是我一个人的三郎。
他是宠我的。为博我开怀。命人于各处寻觅古梅异种,植于宫苑前后。亲自磨墨挥毫,为我居处题名梅阁。他甚至绝足不往别的妃嫔宫中,朝罢归来便为我画眉理鬓。而我只是默默承受,依旧淡然处之,从不开口言谢。他亦不恼,乐此不疲。但渐渐宫中各处有了闲言碎语。诬我为梅精转世,迷惑皇上,扰乱大唐江山。
贴身侍儿嫣红与我投缘,听了这些话,常气得面颊赤红,急冲冲向我禀告。我只微笑不言,听过便罢。依旧过我的日子,波澜不惊。
一日春暖花开,他摆宴沉香亭,令宫中各处妃嫔皆来赏花饮酒。侍女内监奔走相告,不一时,众妃皆打扮得分外妖娆,华妆丽服,渡柳穿花而来。席间巧笑盈然,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他见我淡妆素衣,独坐亭边。便起身携我之手于他身旁坐下。众妃脸上颜色顿时都变化无常。有的含酸,有的不屑,更有堪者对我怒目而视。我轻笑,拈一粒腌梅送入口中,不以为意。这席间众人都用尽心机,各有所谋,真正乐而不知的,只怕也只有他一人而已。真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高婕妤满斟玉盏,向他笑道:“妾终日凝眸以待陛下,但陛下独宠梅娘娘,妾身宫中已多日未来。妾望眼欲穿,今日方得相见。陛下若有意怜我思君心切,请满饮此杯。”
他呵呵一笑,取过玉盏仰头饮罢。高婕妤立时喜动颜色,当即歌舞一曲为他助兴。

r酒过半酣,他已左拥右抱,调笑无端。忽转头命人取白玉笛要我吹奏一曲“清平调
我淡然答道:“妾身稍有不适想先请告退。”
亭间顿时鸦雀无声。他面上挂不住,勃然大怒,拂袖起身往翠华西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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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 13: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梅林间,我恹恹地打着秋千。高力士由前边行来,至我面前,躬身侍立。
我不语,折一梅枝,再细细拗成数节,一一掷于地下。
“梅娘娘。”他欲语还休。
“有什么说罢。”我忽然有些怨恨他起来。当日若不是他奉旨于闽粤选妃,我又怎能至此。
“陛下他……”他再度沉默。
我明了他心中所思,并不接话。
他等了片刻,见我不置可否,遂接道:“陛下他近日临幸各处多位娘娘
我凄然一笑。这又为何要说与我知。我又何尝是真不知呢?忽一转念心下大惊。我从何时起竟在乎起他的行止,这样幽怨起来。我不是一向深深怨恨于他的么?难道人进了宫被囚于此,连心竟也要囚于此?
高力士见我色变,噤声待立。我无力地挥了挥手,要他退下。
他垂首退立三步再度言道:“梅娘娘,休怪老奴多嘴。陛下近日虽临幸多位娘娘,却依旧愁眉不展,镇日里长嘘短叹,奴才知陛下心中仍是只有娘娘一个。”
沐浴初毕。烛插上的龙凤烛已燃过半,泪痕斑驳。我静静地于烛下着绣罗襦,系绯色缬裙,把湿发在头上松松挽了个倭堕髻。绕披帛慵坐阶前。
月已中天,夜凉如水。寂寂中忽从远处宫苑飘来一阵笙箫之音。不觉一时怔怔。
侍女嫣红捧一红漆雕花茶盘,内安一盅莲子羹近前呈上道:“娘娘且润润嗓。”我接过,呆望一回,复又搁下道:“嫣红,取白玉笛来。”
笛声呜咽而起,先自犹疑不决,断续含怯,继而曲折婉转,渐至悠扬清越。其时月明风清,天空地净,天地间只这一缕笛音,迂回碾转,荡荡不绝。曲终,不觉泪已成行。
正自凝神,忽闻身后衣履簌簌之声。转眸。却见他颀长身影。一时无言,唯对立相望。
“梅妃。”良久,他轻唤一声,拥我入怀:“可知朕这几日魂不守体,独独怀想于你。”
“妾蒲姿柳质当不得陛下如此相待。”我凄然道。
“你究竟要朕如何?朕后宫佳丽成群,却偏只爱你淡妆素颜。”他叹息着。那一瞬,我竟有些感动。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呵,却对我如此容让,这份情,便未有十分真,也是难得。遂幽幽答道:“妾只恐落梅残月,他日冷落凄惶。”
他听我如此言语,且不答话,携我至梅树下,痴望片刻,眼中柔情似水,道:“朕有此心,花神鉴之 。”
我微微一笑,心内却实是五味陈杂,惊喜忧虑各各参半:“但愿不负陛下此言,妾虽碎身,亦不足以报。”

展眼又至冬日。一日与皇上正于梅阁品茗弈棋,高力士忽在外禀道:“岭南刺史韦应物、苏州刺史刘禹锡,各选奇梅五种,星夜进呈。”
皇上甚喜,向我言道:“今日朕要设宴梅园,与你及诸王赏梅。”
我抿唇一笑,令嫣红与我换装。
须臾宴备,诸王皆至,见奇梅啧啧赞叹。
他笑道:“朕之梅妃才真正堪称奇梅。朕常戏称妃子乃梅妃精也,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生辉,今宴诸王,梅妃可试舞一回。”
我欣然领命向筵前漫舞,红牙轻拍,羯鼓缓击,一时如惊鸿轻廻,一时如落梅飘旋。舞到急时忽一阵风过,满园梅枝轻颤,摇下如雨清芳,裙袂飘飘,环佩叮当,欲度风而去,笙箫渐低。
舞罢,喘息未定,诸王痴然。皇上令取瑞露珍,斟于金盏,命我遍酌诸王。
宁王酒醉,竟轻薄于我,于桌几下勾住我足纠缠不放。我顿时勃然大怒,转身返往梅阁。
他使人宣我,我令嫣红回道:“一时胸腹疼痛,不能起身应召。”
他只得作罢,宴毕归来,宣御医至梅阁,诊脉调和。
次日宁王酒醒,自觉昨日莽撞,心下忐忑,早朝时向皇上请罪。皇上朝毕归来问起昨日之事。我只推记不得了。并不想他兄弟为了我而不和,况宁王酒后失态,亦不好十分责怪于他。


j春去冬回,似水流年,韶华容易度。
每日只与皇上赏梅吟月、对弈鼓琴。我以为此生就这般安然渡过,虽心上时时惦念爹娘,却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谁想昨日誓言犹记心头,转眼却已物是人非。他渐渐少至梅阁,便来也枯坐无话,或一时,或半刻依旧离去。我观他面上颜色不似往日相待之意,心下酸楚,自作不知,隐忍不发。我只是自欺欺人呵。
一日嫣红神色惊惶匆匆行来急急道:“娘娘,皇上已纳寿王妃杨氏,前日正式册立为贵妃。亲赐金钿珠翠,举族加官,宫中号曰娘子,仪体作于皇后。”
乍闻此语,如雷轰顶,半晌不能言语。须臾泪下,禀退侍儿,独自抱膝哽咽。
他依旧是皇上,我依旧只是妃。这天下皇上只有一位,而妃子数无胜数。他曾道:“今后,你就是朕最宠爱的妃子。”当日信誓旦旦之人,尔今又在哪重复他的誓言?
铜镜里容颜一如当初,只是已如敝履,弃之亦不足惜。他在那厢芙蓉帐暖,鸳鸯颈交,我在这壁衾裘独寒,夜不成寐。褪华服,着素妆,洗尽胭脂颜色。
正是暮春天气,宫内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而梅花却早已谢尽,只余枝上累累青实。拈一颗,纳入口中,酸、涩——只有梅还是懂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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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 13:4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终究还是来了。带着他的新妃——杨氏玉环。我懒懒起身迎驾,瞥见他容光焕发,神气勃然。
朕多日未至,梅妃怎已清减如此?”他笑道:“莫非因朕新纳贵妃心下不快?”
“妾只是偶感风寒,不劳陛下费心。”我冷然答道,竭力掩饰泫然欲出之泪。十年恩爱,竟这般弃之如履,形同陌路。
杨妃在一旁笑道:“久闻梅娘娘有谢女之才,不惜佳句,赐奴一首如何?”
“娘娘谬赞,妾本愚质,不敢从命。”我推脱。
言犹未尽,他已抚掌大笑,极是有兴,即命侍儿取一幅锦笺展在我面前道:“梅妃不必过谦,赞她一首罢。”
无奈之下只得提笔,瞬间挥就七绝一首:
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
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他看完未解,连声赞好。杨妃在一旁远远望见,早已气变了颜色。遂道:“娘娘美艳之姿,绝世无双,待奴回赞一首何如?”
言毕取笺写道:
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亦清真。
总教借得春风早,不与凡花斗色新。
我看罢亦明知她是讥我瘦弱,只是不好恼怒,强自忍耐。
一时两人面上颜色皆不好看相,寂寂无言,他亦扫了兴,不欢而散。
从此这梅阁中再不到他身影。入夜,杨妃所居南宫彻夜乐声不绝,笑语轻闻。皇上已久未临朝,宫中议论纷纷。我只守这一室清冷,终日懒待梳妆,宫门深闭,伴梅度日。
嫣红劝我重整容妆,常去南宫与杨妃玩笑,盼皇上有回心转意之日。我只冷冷道:“不必。”
他早已心系杨妃之身,那杨妃恃宠而娇,几次三番与他争执,终是他一再退让,如此情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心已留不住,要人何用?
一日,高力士领十余小太监捧诏而来言皇上赐梅妃另居上阳宫东楼。
接旨毕,心下了然这是听信杨妃之言要将我发配冷宫。亦不悲不喜。只从容看侍儿整理钗环妆奁之物。
倒是高力士在一旁惶惶不安,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我淡然笑道:“高公公,听闻近日陛下新作《霓裳羽衣曲》。闻之者都言此曲乃世间少有,月宫仙籁。今又编制成舞令杨妃演之,比《惊鸿舞》胜之多矣,此事可确然?”
高力士躬身答道:“此曲舞确佳,与娘娘之惊鸿各胜其场。”
我淡道:“曲舞尚有新旧之分,何况人乎?昨之惊鸿,今之霓裳。新人即至,旧人当散。山盟海誓犹有终时。高公公又何必为前事萦怀,妾自身薄命罢了。”
言毕,转身往上阳宫东楼而去。

那日正于阶下闲看落花,愁绪满怀,唯调教鹦哥儿以破闷。突见一小监自华萼楼而来,捧珍珠一斛言皇上赏赐。我心下悱然,拒而不受。题诗一首命小监带回复命——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次日向晚,又一小监令命而来宣我入翠华西阁侍寝,我知皇上终日有杨妃在侧,谢恩辞不奉诏。接连三次,高力士亲自牵来御马再三恳请,嫣红又在旁解劝,方胡乱梳妆,乘御马往翠华西阁而去。
久未见君,他似苍老数载,今朝一见恍如隔世,心下一酸,
止不住便掉下泪来。他百般劝慰,万般柔情,相待如数年之前。只是眼前人虽依旧,情已不再。一夜无语,唯暗自神伤
早起犹未梳妆,听得门前环佩叮当,高力士在外高叫道:“启万岁爷,杨娘娘到。”
转头见他惊惶失措,犹疑不定,忽抱起我藏于夹幕之中,复又于榻上躺下。此时我心下恼极,只觉万念俱灰。堂堂大唐天子,竟为一女子惊吓至此,行这般卑贱之事。他再不是往日的他了。
杨妃气冲冲闯进,只顾在屋中四处打量,须臾厉声道:“梅精何在?”
他陪着笑讪讪道:“玉环,朕一人独卧于此,不曾见到梅妃。”
杨妃狐疑地直往他面上瞧,道:“既然如此,陛下便下旨宣梅妃同来御苑赏花如何?”
他忙分解道:“梅妃已久置楼东,岂有复招之理?”
杨妃忽指着榻下凤舄并向枕边取一只翠钿举到他面前问道:“只怕是春光偷泄小梅梢,梅精若不在此,此物又从何而来?”
他一时无言以对,只低着讪笑。
高力士在旁瞧不过,遂道:“老奴见陛下朝夕与娘娘寸步不离,如影相随,此般宠幸世间少有。娘娘快不要多心。此物陛下当真不知从何而来。即便真是梅娘娘之物,亦无可厚非,陛下往日与梅娘娘一番恩爱,难免仍有故剑之情。不是老奴多口,如今满朝臣宰,谁没有个大妻小妾,何况当今一位圣天子,便容不得他一宵恩爱了么?还请娘娘细细思之!”
杨妃顿时哑口无言,无可泄愤,用力把翠钿击碎,又把凤舄扯破,恨恨地连踏数下。哭着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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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 13:4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翠华西阁一夜,我自知与他今生缘已尽了。他宠爱杨妃已至惧怕。他当真老了。初进宫,他正当盛年,后宫佳丽三千,只爱我淡雅润静。如今他却已年至花甲,垂垂老矣,杨妃性情爽朗,容颜媚人,自是深得他欢喜。
从此往后,我只当深锁宫门,必不愿再受其侮。
思毕命嫣红取锦笺研浓墨,提笔作赋,名曰楼东。写至“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抬头凝想,忽见夕照衔山,烟树迷蒙,树径下着地起,一缕红尘。此乃为杨妃送荔枝者 ,岭南梅使绝之久矣!方知人情冷暖,不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侍女嫣红慌了,忙上前扶着我,一面催茶汤宣御医,一面哭道:“陛下也太过绝情,把好好的娘娘生生折磨成这般,这可如何是好。”
我喘息已定,取一方罗帕为她拭泪,柔柔道:“莫哭,不碍事的。你扶我去廊下歇一回便好。”
至此,心下再无丝毫挂碍。宫中闲碎言语虽多,今传贵妃酒后醉打高力士,明传虢国夫人素面朝天颜,及至杨妃被谪出宫,又截发赎宠,我皆不以为意。每日观花作画,清闲自在,虽寂寂深宫,亦自得其乐。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伙同史思明起兵谋反。次年五月哥舒翰兵败灵宝,潼关失守,叛军直逼长安。他携杨妃及杨氏兄妹仓皇奔蜀,而我,早已被遗忘至上阳宫中。
大唐盛世终毁于一旦。
我被侍女嫣红救出宫中,在一村庄匿姓埋名。
他于马嵬坡下处死了杨妃,回宫后又遣人四处探寻我的下落。只是我已看破了这万丈红尘,任嫣红如何劝解都执意不再回宫去。
我不恨他了,亦不恨杨妃了。半月后我身染重疾阖然而逝。死去的时候,又再次闻到满室梅花那彻骨的清香,一如我初生的那刻。

佛前。
佛望着我问道:“你可懂了?”
“懂了。”我垂目侍立。
“懂了什么?”佛又道。
“既种因,必得果。自作自受,共作共受。”我答曰。
佛凝望我片刻,仁慈地笑了。
当我还是一株梅树的时候,他把我栽种于国清寺中,又灌溉滋养,方令我生生不息。从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偿还他这亲手种下的因。

红尘数载,只是一场大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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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3:5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种因,必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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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4: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对弹道导弹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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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3 13: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佛望着我问道:“你可懂了?”
“懂了。”我垂目侍立。
“懂了什么?”佛又道。
“既种因,必得果。自作自受,共作共受。”我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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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3 22: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种因,必得果。自作自受,共作共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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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4 13: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种因,必得果。自作自受,共作共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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