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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长篇恐怖小说《绝杀·念》作者:若花燃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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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3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下)
  
  救护车的红灯闪着血色的光,怪叫着离去。周围的人群还聚着,纷纷探询咋回事,我也掺在人群里,可是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一会儿,学校保卫科的几个老师匆匆赶来,看到聚集的人群,皱了眉头,“好了,没事都回去吧。”人群就此散了。
  
  我走了几步,站在灌木丛旁边,回头望了一眼。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在,靠着墙边,鼻涕眼泪一脸,脸色呆滞,双目流露出害怕无助。保安处的老师们朝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细声询问声。其中一个老师看到我还站着,沉了脸,“同学,你还站在这里干吗?”
  
  我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教师住宅区,赶快给导师打了个电话。他震惊,喃喃地说:“怪不得我打通电话就是没人接。”
  
  坐在导师的办公室里,我们四个人(段先生段太太,我与叶浅翠)都没有说话,侧耳聆听导师打电话询问张逸文的情况。导师表情的很冷峻,一种浓浓的不祥感觉压的人缓不过劲来。“她已经死了,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了。”放下电话,导师用手按着太阳穴,语气悲痛。
  
  “死因是什么?”我问,脑海里一直闪动着那只呲牙咧嘴的白色老鼠,还有张逸文诡异离奇的表情,那张大的嘴巴,象个无底洞。
  
  “现在还不知道,要尸检后才会有结果。”
  
  我犹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跟我们要去找她问张德方先生的故宅有没有关系?”没有人回答我,或者大家都希望没有关系。可是事情太巧,巧的就象电视里演的杀人灭口,仅是一步之差与真相失之交臂。如果有关系,那么凶手如何得知我们会去找张逸文呢?我心中一动,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其他四人,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掉张逸文呀。如果凶手是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如果凶手不是人,那么它神通广大,自然不用常理途径就能明白我们想干什么。想到这点,我浑身一个抖嗦,忍不住环顾着导师的办公室,也许凶手就在这里,或呆在某个角落里,或是浮在空气里。
  
  “罗教授,张逸文还有家人吗?”段先生问。
  
  导师摇头,“她先生出国后,她就成了留守女士,后来又离了婚,一个人住在校内,只有一个小保姆照顾她。”我想起在教师住宅区见到的那个被吓的鼻涕眼泪一脸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张逸文的小保姆。
  
  “我们还可以找徐宏院长呀。”
  
  导师一拍桌子,“对呀,怎么忘了他呢?”他赶紧打电话。半晌悻悻然地放下电话,说:“秘书说,徐院长去美国参加全球脑科医生峰会,因为时差关系,现在那边正是深夜,没有办法联系。”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大家的脸都耷拉下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段太太眉毛眼睛纠成一团,尖声地说。刚刚有点希望又落空的,想到审判在即的儿子,她无法再维持贵妇的风度。
  
  段先生握住她的手,竭力安慰她:“芙蓉,你镇静一点,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今天都是10月3号了,十一长假一过,就要开庭了。我的小瑜,我的小瑜……”她掩着自己的脸,却无法掩出决堤的眼泪。低低呜咽声在办公室里回荡,象尖尖的针一样刺痛了大家的耳膜。
  
  段先生的脸色沉重,低眉耷眼,说:“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我们先走了。罗教授,小陆,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记得通知我。”他揽着段太太离开了,一路的抽泣声,呜呜咽咽地远去。
  
  段太太的哭泣声完全消失后,我们三人才松了口气。我想起还没音讯的姜培,着急地说:“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姜培他还没消息呢。”
  
  导师露出头疼的表情,“看来要通知学校保卫处,让他们跟当地警方联系。”
  
  “可是,管用吗?”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
  
  我想了想,坚定地说:“我去一起趟平凉吧。”
  
  “啊。”叶浅翠发出一声惊呼,目不转睛你看着我。导师也皱了眉,喝斥我:“你疯了。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一个人能搞清楚,你去能干吗?如果你再象姜培那样失踪了,怎么办?”
  
  “教授,我一定要去。”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姜培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他的生死。而且依据我现在的了解,所有的失踪事情都会发生在太阳下山时,我只要避开这个时段就不会有什么人身危险。”
  
  “等我跟徐院长联系上再说吧。”
  
  “即使联系上徐宏院长,他人的国外也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姜培在那宅子都呆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我实在不放心。”我咽着口水,试图说服导师,“而且我相信,徐德方先生的祖宅,当地人一定会记得在哪里?”
  
  “如果当地人记得在哪里?为什么警方和段先生查不到呢?你敢说你比警方和段先生更神通广大。”
  
  我顿时语塞。导师摆摆手,说:“小陆,你不可以再有这想法了,绝对不可以。”最后五个字他说的特别重,他严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等着我的答复。
  
  尽管很多时候我看起来温文尔雅,然而事实上我是很犟的人,一旦决定某事少有更改。何况姜培是我的好兄弟,如何能置他的人身性命不理不睬,即使要出事,也让我陪着他一起。面对着导师犀利的眼神,我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去。”
  
  跟我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叶浅翠浑身一震。其实我没有看到,但屁股下沙发垫子将她的震动尽数传了过来。我别过头看了她一眼,她避开我的眼神,看着窗外。
  
  导师七情上脸,“诶,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不是兄弟情深!压根儿就是盲目冲动,蛮干!小陆,你呀你呀,真是……”导师气的有点语无伦次。我心里很难过,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一直希望我能继其衣钵,如今让他这么担心,实非我心所愿。
  
  叮铃铃,电话响的很及时,把我从困境里救了出来。导师稍稍平息心头的怒火,这才拿起话筒:“喂?”
  
  当时我一直注视着导师,所以可以看到了的脸色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本来,刚接起电话时,他压拟着怒气;接下去,怒气就象被捅破的轮胎里的气一点点地泄掉;转而变成吃惊,眉毛上扬,瞳孔缩小;转而又变成了慎重。
  
  他放下话筒,凝视着我:“那里也不要去,苏警官找我们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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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3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上)
  
  苏警官开车来接我与导师的,确切地说,他只是来接导师的。因为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导师,说:“罗教授……”
  
  导师打断他,说:“让他一起吧,这件事还真不能少了他。”苏警官颇不以为然,然而碍于导师的脸面,也没有说什么。我相信导师所说的“这件事还真不能少了他”不过是个托词,事实上不过是他怕我偷偷溜去平凉镇,所以将我带在身边看着我。
  
  这里我还是得稍稍提一下导师与警方的关系。因为导师曾协助过警方破过几件变态杀人狂案,后来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警方幕后顾问,每当碰到涉及精神领域方面的案件时,警方就会请他协助。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变态的案件?不过我不感兴趣,想到失踪的姜培,我忧心如焚。
  
  车子一路鸣叫,我以为会开到市公安局,所以下车时看到停在医院停车场时,吃了一惊。我与导师随着苏警官到了住院部五楼,一间病房门口前站着位警员。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的此行目的地。
  
  推门进去,里面已有两个警察,跟苏警官互相打着招呼。我的目光被床上的人吸引住了,因为我跟她曾见过一面,匆忙之下也印象深刻。她就是张逸文的小保姆,脸上的泪水鼻涕已擦掉了,小脸的腮梆子绷的紧紧,两只手屈肘握拳,紧紧地护在胸前。身子呈现阵发式颤抖,呼吸象喘息一样,频繁而且强烈。
  
  导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眼,小保姆的眼睛跟着上转,瞳孔正常。导师皱起眉头,对苏警官说:“急性精神创伤,你们应该请医生先对她进行精神和药物治疗后,然后再问口供,何必急在一时。”
  
  “罗教授,你有所不知,我们已找到张逸文老师死亡的原因,太可不思议了。所以我必须要取得她的口供,一旦她的口供证实我们的推测,那么,那么……总之跟你们学校关系很大,这件我们局长已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他特意让我们找你,说千万不要引起外面人的哄动。”
  
  他说的煞有其事,那表情简直就是天要塌下来。如果别人说出这话,我会不屑地嗤之以鼻,当他夸大其事。可是苏警官是多年的老刑警,形形色色的案子和各种各样的尸体见得多了,等闲死因怎么可能令他动容至斯呢?
  
  导师点点头,对我使了使眼色,我会意地拉上房间的窗帘,仅露出一角透进天光,房间的光线顿时变得淡雅。两个警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口供。
  
  我扶着小保姆(她叫阿蓉)在床上平躺下来,柔和地说:“小妹,现在没事了,这么多人在,你不要害怕了。”她听到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目光还是直直的,先前是看着墙,现在看着天花。手臂依然团在胸前,好象在抵挡什么。
  
  对患者进行催眠治疗,除了催眠师的素质和技能要高,催眠者是否容易被催眠也很关键。催眠者处于精神放松状态下,更容易接受催眠师的暗示。依照目前阿蓉的防御心理状态,基本对周围视若无睹、闻而不觉,仅用简单的语言暗示,是难以达到催眠状态的。我轻声问异师:“要不要去借点工具?”
  
  导师摇摇头,说:“不用了,就用温觉引导法吧。”他两手心相抵,互相摩擦几分钟,直到手心发热,才将手掌心贴在阿蓉的额头,顺着脸颊方向到双手,缓慢地均匀移动,反复地移动。一边移动,导师一边对着阿蓉说话,声音低沉、柔和而明确:“这里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了……眼皮开始沉重了……”说到这里时,阿蓉直直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力地眨动了几下眼睛,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一股暖流流遍了你的全身……你觉得很舒服……你松开了双手……”阿蓉一直团在胸前的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张开,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床上。“你的头脑模糊不清了……无法抵制的睡意完全地淹没了你……四周安静极了……”阿蓉面目安详,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进了深度催眠状态。
  
  “今天上午的太阳很好……那时你在做什么呢?”
  
  “……今天早上的牛奶又没送来,文姐在发火,打电话投诉。我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把苹果切片扔进榨机里做苹果汁……”阿蓉喋喋不休地说着苹果汁如何美味、煎蛋时掉了个蛋在地上又如何手忙脚乱收拾……两警员面面相觑,停下了记录的笔。
  
  “……吃完了早餐,文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在厨房里洗碗碟,后来电话响了,一直在响。我觉得好奇怪,文姐明明在客厅,为什么不接电话呢?电话还在响,吵死人了。我放下抹布,往客厅走去,文姐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我问她:文姐,电话在响了。她忽然抬起了头,好可怕,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我吓了一大跳,靠在墙上不敢动。文姐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扼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的很大,咯咯咯地响着……”说到这里,阿蓉的眼球急促地转动,本来平放在身旁的双手忽然举到脖子上,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当时,我的头脑有点发懵,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么真实的动作,深度催眠状态下是不可能有自主意识的。导师也愣住了,他的催眠技术很高超,从来没有失过手。片刻的迟疑,我们同时意识到不妙,导师急急地说:“好了,你现在很累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太着急了,声音完全失去了催眠时应该有的坚定有力、清晰柔和。我扑上前去,想到扳开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蓦然,她睁开了眼,眼球血丝纵横交错,发出骇人的光芒。与此同时,嘴巴张的极大,咯咯咯地响着。紧接着嘴巴象泉眼一样汩汩地冒出血水,在涌动的血水里冒出一样小东西,浑身血红,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身子,然后对着大家呲牙尖笑。
  
  天!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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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中)
  
  那一刻,已不是震骇两字可以概括。若要问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令我浑身僵硬,边呼吸都停止了。房间里只有一个声音——阿蓉的喘息,濒临死亡的喘息,象雾一样弥漫,所有的人都强烈地感觉到,原来死亡触手可及。
  
  老鼠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浑身的毛,呲着牙以一种人类的表情笑着,尖尖的牙齿头着冰冷的寒光。然后它一个弹跳,落在雪白的床上,留下一道斑驳的血痕,顺着床单滑落到地板上。这时候,呆若木鸡的五个人身子同时一震,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好似要给它让出道路一般。在大家眼里,这小东西已不是老鼠,而是死亡!
  
  “砰”一声枪响!震的人又是浑身一抖。
  
  苏警官一把按住警员甲,喝斥:“干什么!”警员甲满脸恐惧,战战兢兢地说:“我要杀了它,我要了它,太可怕了。”
  
  苏警官还没回答,跟着“嘭”的一声开门声,一股急风,门外的警员举着枪冲了进来。看到大家安然无恙,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苏警官烦躁地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去门口守着,你看你看,快把那些人请走。”那警员迷惑不解地将枪别回腰间,脚步迟疑。这会儿,走廊里已聚了一些人,在虚掩的门口探头探脑。
  
  这么一闹腾,大家才齐齐缓过气来,可怕的老鼠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里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警员乙去开窗,不料趴在窗台上吐的稀里哗啦。那呕吐的声音比血腥更叫人难受,人人脸上现出拼命克制恶心的表情。
  
  阿蓉已经死了,眼睛瞪的极大,好似一个巨大的句号。嘴巴一圈那滩血渐渐地凝固了,呈现难看的暗红色。苏警官还是伸出手指在她鼻孔出测了测,然后扯过被单将她盖住。然后看看我,又看看导师,说:“两位,希望你们保守秘密,否则会在整个城市甚至全国引起大躁动的。”
  
  导师点点头,“明白,那么,张老师也是这个死因了?”
  
  “应该是的。法医打开张老师胸腔,发现肺被某种不知道东西咬了一个洞时,当时就是觉得不寻常,所以我们迫切需要阿蓉的口供,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老鼠,它是怎么进入的呢?”
  
  导师蹙眉,“此外,阿蓉体内的老鼠呆了多久呢?是从学校里开始呢?还是到了医院以后?这只老鼠应该是变异品种,当时活捉它就好,可以检查是什么样的基因突变造成的结果?”
  
  苏警官呆了呆,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也有点……有些常规性的事情都忘了,这只老鼠,是不应该放走它。”没有人责怪他,在那种情况下,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
  
  “对了,罗教授,这只老鼠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医学院实验副产物。”苏警官一肃脸容地问。
  
  导师摇摇头,肯定地说:“虽然我不清楚医学院日常工作,但是实验用的老鼠,最后都是人道毁灭了的。特别是改了基因的,更不可能将它放出来。”
  
  “有没有意外的呢?比如说笼子破了,正好有一只出来了。”
  
  导师依然摇头,坚定地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医学院应该早就通知学校妥善处理,而且依照目前医学院的研究方向,也不可能在老鼠身上开发杀人手段。除非有某个心理偏执狂,对社会充满仇恨,私底下研究这类的杀人手段,但即便这样,那也是很厉害的天才才行。”
  
  苏警官默然不语半响,然后伸手与导师握手,说:“谢谢两位的帮助。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两位了。”我与导师都明白,这桩离奇的案件牵涉到整个社会的安危,苏警官要处理好多善后事情,没有一件不比送我们重要。第一件,就是赶回公安局,向上司报告过程、请示如何妥当处理。
  
  我与导师离开了医院,拦了辆的士回学校,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或许司机觉得我们好生怪诞,一直在镜子里打量着我们。到了学校,听到喇叭呱呱地叫着:“各位同学请注意,各位同学请注意,接市卫生厅通知,全市将进行一次灭鼠大行动,请速去宿舍管理员处领取灭鼠灵。”想来,这样的广播不久会轰轰烈烈地遍及全市内,甚至全国。
  
  喇叭声哙噪单调,来往的同学恍若未闻,脸上挂着模糊的笑颜。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例行的卫生大行动而已,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倘若他们知道学校里出现杀人老鼠的话,那么整个学校怕是出逃成空校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导师喃喃地说。一个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几十年的知识份子、党员,一朝之间,信仰彻底崩溃,难免有些缓不过劲来。
  
  “教授,你不必担心,这个老鼠虽然厉害,也不过是人的工具,是被人操控的,绝对不会无端端地杀人。”
  
  “你怎么知道?”
  
  我一下语塞,要说小松林里的事,那就话长了。而且出于保护某人的心理,我暂时不想公开这段经历。“我猜的。感觉应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追查下去,出于下策才杀了张老师的。”
  
  “如果杀张老师是迫于无奈,那么那个小保姆,她对它可是半点危险也没有呀。”
  
  我想了想,说:“可能杀小保姆,是出于警告。或者是它很得意自己的杀人手段,所以借小保姆的重复了一下过程。”
  
  “不可理喻,天下怎么会这么变态的人?”
  
  “教授。”我轻声提醒他,“如果是人也绝非常人。而且也许它不是人。”导师不说话了,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教授,对不起,我还是要去一趟平凉。”
  
  导师深深地看着我,眸子里现出痛心的神色,半晌,长叹一声,“你性格真倔呀,即使我不同意,你也会偷偷去的。好吧,你去吧,一切小心。”他说完,又是一声叹息,我心里也是沉郁到极点,让他担心受惊,我这个弟子做的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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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下)
  
  与导师分开后,我去找叶浅翠,劈头劈脸地问她:“翠翠,快告诉我,你姐姐究竟是干什么的?”她愕然,看着我过度紧张的脸,说:“不是跟你说过吗?她是研究一些很特别的东西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翠翠,你知道吗?杀死张老师的是老鼠。”我跟她简单地描述了阿蓉的死亡过程。
  
  她张大嘴巴,按住胸口,“天,好可怕,好恶心。”眨眼之间,明白过来,瞪着我:“你怀疑我姐姐跟这事有关?”
  
  “是的。我仔细想过,要让一只老鼠从嘴巴经气管进了人体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被害人当时神智不清,主动张开嘴巴让它跳进去。类似于天龙八部里段雀中毒后,身子僵硬,蜈蚣和朱蛤才能爬进去。所以,如果我没有估错,那只老鼠带着类似古时候所说的盅或者巫术之类的东西。”
  
  叶浅翠眼中暴射出愤怒的目光,“陆林,你什么意思!我姐姐只是研究一些咒语、巫术,并不代表她就会这些,难道这也是能成为被怀疑的理由?”
  
  “不仅如此,翠翠。你还记得那天我第一次去你宿舍找你,问你是不是去过小松林吗?事实上,我是跟着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到了小松林的。当时,我不知道是你姐姐。后来,我看一个白衣女子在学老鼠吱吱叫,而她面前地上站了一排老鼠。”
  
  “那么,你看清楚白衣女的长相了吗?”
  
  “没有,只记得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当时一下子被吓愣了,紧接着眼前就只有一团黑雾了。”
  
  “听着,陆林,尽管我与姐姐处不来,但这并不表明你可以随意地诬蔑她。这事情与我姐姐没关,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叶浅翠脸上少有的凛然,跟平日的温婉大相径庭。她的个性原来是外圆内方的,我心里发虚,拉住她手,“翠翠,对不起,我也没有说肯定是她嘛,只是想了解一下……”
  
  叶浅翠一把甩开我的手,说:“少来。”我赶紧又抓住,哄她:“别生气,我实在是鲁莽了。”她似嗔还怒地瞪我一眼,不说话,但也不甩开我的手。
  
  “翠翠,你说,这老鼠会不会是平凉那古宅里的呢?”
  
  叶浅翠浑身一个激灵,“怎么可能?平凉离这里坐火车也要十个小时,那老鼠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这里?”她顿了顿,眨动着眼睛,“我看很有可能是医学院的基因突变实验产物。”她的观点倒和苏警官的相同。
  
  我摇头,“即使是基因突变,也没有理由会跳进人的胸腔里吃肺,何况它为啥杀的正好是张老师,并且在我们找她询问张德方祖宅之前。我觉得这事与你的平凉经历肯定有关联。”小松林那幕情景始终历历眼前,我相信学校里一定有一个人或是一个东西控制着这群老鼠。
  
  “你说的也有道理吧。不过我真的不想再谈这些事,这几天,我天天做噩梦,很难受。”叶浅翠做了个倦怠的表情。
  
  我爱怜地揽住她,说:“行,不谈就不谈了。对了,什么时候叫你姐姐一起出来玩呀?”
  
  叶浅翠看定我,杏眼慢慢地睁圆,冷笑,“绕了这以大的弯,原来还是念念不忘这事呀。陆林,我姐又没有得罪你,你怎么总跟她过不去呀?”
  
  “翠翠,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认识她一下嘛,这也不成?”我急忙解释。
  
  叶浅翠颇多犹疑,半刻才说:“成,等她回来了吧。”
  
  “她去哪里玩了?”我好奇地问。
  
  “她去哪里玩,这你也要管呀?陆林,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真八卦。”她一说完,甩开我的手,气哼哼地回了宿舍。我怔在原地,也是气恼塞胸,真是冤呀,问女朋友孪生姐姐去哪里玩,居然被戴上了一顶八卦的帽子。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我从口袋摸出,也不看屏幕,没好声色地喂了一声。
  
  “远离叶浅翠,她真的很危险!”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嘟嘟嘟的挂断声不耐其烦地重复着。靠,真是阴魂不散呀!我本来就烦,现在更是火上加油,一转身瞪着身后最近的电话亭,不用说,亭里当然没有人了。亭旁边的路上倒是来来往往的同学,神色不一。我一一地扫过去,寻找一张具心叵测的脸。
  
  最后,我注意到一个急冲冲地离去的背影,他低着脸,好似很不愿意见人。我追了上去,一路小跑,尽量不发出太重的脚步声。不过我的诡异行动引起了迎面走来的同学惊讶的眼神,那家伙留意到了,转过半张脸瞥了一眼,然后开始发足狂奔。
  
  我在男生宿舍群里将他追丢了。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无奈地喘着粗气,同时想明白两件事:第一件,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或是叶浅翠,他是男的,可能是学生。第二件,叶浅翠很在意她的姐姐,甚至为她不惜改变柔和温婉的性格,而变得激烈尖锐。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呀!我很疲倦。天色已晚,夜幕仓促下降,想想还要收拾衣物乘夜车去平凉,我不得强打精神赶回宿舍。当我推开寝室的门时,我十分吃惊,瞪着坐在我床上的姜培(他有我宿舍钥匙):“你不是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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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上)
  
  “你不是失踪了吗?”我惊愕地看着姜培。
  
  “谁说我失踪了?”姜培也愕然。
  
  “魏烈说的。”
  
  “噢,那小子是个马大哈,肯定是我留在旅馆里的字条他没看到,就以为我失踪了。是这样子的,老爸老妈打电话找我有急事,他又没手机我联系不上他,夜车只有一趟,我只好在旅馆里留了张纸条,然后就走了。”他伸了个懒腰,哎唷唷地叫着:“累死我了,昨晚到现在,一路风尘呀,超人都顶不顺呀。”姜培的家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县城,离这里约有个二百公里左右。从时间上来看,姜培的行踪完全正常。从平凉到姜培家里约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大约中午时分姜培回到了家里,然后在家里滞留一二个小时,就返回了学校。可是人情上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家里找你有急事,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
  
  姜培明显地一愣,飞快地转动了一下眼珠,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提了,什么急事呀,就是我老妈做了个噩梦,然后怕我在外面出事,就把我叫回家里,看了几眼就心安了。女人呀,一到更期年就不行了,特别烦。”姜培说的七情上脸,有模有样。可惜,我跟他太熟了,一下子就看出他的不耐烦是装出来的。而且他虽然口无遮拦,但对母亲向来非常尊重,绝不会用“更年期”之类有点侮辱性质的话语。他的表演卖力过头,反而清晰地告诉我他在说谎。
  
  或者他也意识到了,有点心虚地瞟了我一眼。“好累呀,去吃点东西,睡个好觉。”他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胳膊揽着我的肩膀,说:“哥们,走吧,吃点东西吧。”我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呀。可是我一点都不饿,在目睹了阿蓉死亡的全过程后,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你去吃吧,给我捎一点回来就行了。我也好累,以为你失踪了,还准备今天晚上去平凉呢。”想到腹中空空,顿时人也焉了下来,我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兄弟,这句话真暖心窝呀。”姜培颇为感动,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
  
  “得了,得了。”我推他,“别恶心了,换作我,你还不是一样去。对了,你别忘了打个电话给魏烈,他急的象跳蚤。”
  
  “手机还在充电呢,你帮我打一个吧。”
  
  “行,没问题。”正好我还有事找魏烈呢。“对了,平凉好玩吗?”撂在我肩膀上的胳膊忽然变得象钢铁一样的硬了。姜培爱好运动,一身肌肉发达,一到夏天就爱打着赤膊在校园里东逛西逛,美其名云:“秀”八块腹肌、完美胸肌、健硕肱二头肌给妹妹们看。然而,这一身肌肉一处于紧张状态时,委实不好玩。我感觉身边的姜培好象变成了石头人。足足十秒,肩膀上的胳膊又恢复了弹性,姜培笑嘻嘻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不算啥,就一个小破地方,巴掌大小,山多些树多些,看起来清秀一点了。走了,走了,饿死了,不跟你瞎掰了。”他抽走了压在我肩膀上的胳膊,走的很急,象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几个大步,姜培已消失在门外。**在桌边,怀抱双臂,心有所思。姜培一进校门,我就认识了,然后一直哥俩好呀玩到先后读研究生。虽没有歃血为盟,却是货真价实的兄弟情份,基本上无话不谈。今天的情况反常的让人疑心,我本来就是个疑心重的人,导师说过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
  
  我把寝室的门上,躺在床上给魏烈打电话,电话嘟一声接通,就被魏烈抓起了,顺带着还有撞到瓶瓶罐罐的声音,“喂?是不是陆林呀?”
  
  “是我。”
  
  “你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平凉呀?我要急疯了。”
  
  “魏烈,别急,听我说,姜培回学校了。”
  
  “什么!”魏烈的声音震的我一阵耳鸣。我赶紧将姜培临时家里有事,只好夜车往回赶,因为联系不上他,只好留了张纸条一系列事说了遍。
  
  “鸟人,***真是鸟人,害的老子担心了一天一夜。***,哪里有纸条呀?长了嘴巴不会跟别人说一声呀,枉我把他当兄弟,真***不是个东西。”魏烈的愤怒是意料中事。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一阵,声音稍微软下来,我才说:“消消气,姜培这家伙做事没头脑、想当然,你别当回事。”
  
  “能不当回事?老子担心的一天都没吃饭。靠,等我回到学校,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气已消了大半。“那你赶紧回来吧。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急。这边的景色很美呀,现在因为知道的人不多,还没有开发呢。你知道中国的事,一旦某个景点出名了,成了旅游区,靠,就完了,以后只能看人头了。”他咕噜噜地喝了口水,继续说:“正好姜培那小子滚蛋了,没他在身边还玩的开心,有他在身边,一上大街就有人围观。”
  
  我品出这句话中的不寻常味道,追问:“什么意思?”
  
  “鬼知道呢,姜培出门就跟个名人上街一样……”
  
  在我细细的追问下,魏烈说起了他与姜培到了平凉后一些奇怪的事,很小但奇怪。他们到达平凉那天是中午,住在一家家庭式旅馆里,一栋两层高的旧房子,颇有些古韵。姜培一到旅馆里就跟老板娘聊上了,提起了去年十分轰动的杀人案。然后姜培给我打了个电话。
  
  两个年轻又身强力壮,吃过中饭,在旅馆里稍稍休息,就出门去逛了。大凡古镇,要论风情都在街尾巷末,古朴雅致的建筑物,角落里不经意而匠心独具的小摆设……所以两人就往小街深巷钻呀,一路走来,渐渐地觉得不对劲,怎么后面跟了些人,而且还指指点点呢?
  
  两人起初还当本地人没见过外人,有些大惊小怪。可是越走后面的人越多,而且还有些人特意地从后面跑过来,看了姜培一眼,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又回去跟后面那群人说三道四。魏烈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些看到姜培露出惊愕表情、并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人,都是上了年岁的,最年轻的也是四十来岁的模样。
  
  魏烈跟姜培都觉得好奇怪,两人一琢磨就分开走了。魏烈悄悄地绕到跟着姜培的那些人身后,只听他们纷说众纭:“真像呀!”
  “肯定就是了!没有人会这么像的。”
  “还回来干吗?真是不知死活!”说这话是个很大年纪的老太太,留着金莲小脚,边说边跺脚。
  “就是,就是,这可怎么办呢?”
  ……
  魏烈在后面越听越糊涂,前面的人却忽然鸦雀无声了,并且都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面姜培的方向。魏烈也跟着抬头,只见姜培迎面来了三人,两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扶着一个很老的老人。那个很老的老人头发全白已秃了大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要,老人斑布了一脸,鸡爪一样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根拐杖。
  
  那三人拦住了姜培的路,当中的老人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魏烈怕姜培受欺侮,慌忙挤过人群跑到他身边,只够得上听到四句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责怪的口气,老人拿拐杖狠狠地敲着石板地。
  姜培一脸无辜和莫名其妙。
  
  “回去,回去,这里不欢迎你。”声音如洪雷,唾沫横飞,想不到如此年纪的老人还有这么激烈的性子。
  “回哪里去呀?”姜培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来,总之,这里永远不欢迎你。”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用拐杖戳着姜培脚。姜培跟个猴儿一样地蹦跳着躲避拐杖,动作滑稽。可是在场没有任何人笑了出来,除了姜培与魏烈的莫名其妙,人人脸色沉重,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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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中)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里不欢迎你。我反复地玩味着这句话,继续听魏烈往下说。
  
  当时魏烈与姜培相视一眼,心里浮起一个相同的念头:碰到疯子了。可是这么多人集体发疯,莫免也太过奇怪。虽然奇怪,但看情况是问不出来缘由的,两人当下快步地穿街拐巷,将这群老人家甩在后面。然后就去了翠屏山,上了山才觉得世界清静凉快。
  
  翠屏山顾名思义就是青翠屏风一样的山,果真如此,景致通透翠绿宛如翡翠雕成的屏风。不知不觉,大半日就消磨在山上了。到了傍晚下山时,蓦然袭来的雾带走了姜培……接下去的事先前的电话都已说过了。
  
  “你后来有没有向当地人打听一下为什么呢?”
  
  “得,沾了姜培那家伙的光,那些人看到我也是同看火星人一样。别说去问他们一下,我一走近他们,他们就跟个遇到鬼一样,只差大声尖叫。我想了想呀,可能这山里人家有什么跟外界不同的风俗习惯,正好跟姜培相抵冲。”
  
  “可能是吧。”我随声附和着,心里却想,这件奇怪小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它可能就是姜培半途离开平凉古镇的原因。但这原因也只是表面的,一定还有更深入的初始原因,才使姜培不仅半途离开平凉,而且返回学校后举止异常。
  
  “哥们,我要挂电话了,肚子吵翻天了。真***,姜培不是个东西,回到学校一定抽他筋扒他的皮。”魏烈气犹未全消,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我本想再催他早些回校,想想他也不会听,而且还给自己添个神经兮兮的封号,也就罢了。
  
  这会儿,我浑身松施下来,躺在床上跟一滩烂泥一样,抬抬胳膊都觉得累。脑袋却反常地亢奋,今天发生的事情象影片一样在脑海里缓缓地滑动:大早就发生了张逸文离奇被杀事件,跟着目睹小保姆阿蓉死亡全过程,跟叶浅翠起了口角,然后又追赶打神秘电话的男生,误以为失踪的姜培回来后表现异常,魏烈提到的平凉遇到奇怪小事……真是足够精彩纷呈,拍成电影定是叫人120分钟透不气来。
  
  反常的亢奋持续了十来分钟,我脑袋一歪,睡了过去。梦里也是一样的精彩,来来去去的全是白天的场景。特别是那只白老鼠,在梦里爬来爬去,后来还爬到我嘴边恶毒地笑着。我一下子惊醒,才明白过来,自己太饿了,才会做这种梦。
  
  天全黑了,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10:20分,不知不觉睡了四个多小时,精神振奋了不少,闹饥荒的肚子可就难受了。我开灯,看桌子空无一物,姜培那小子真过份,叫他捎点吃的东西捎哪里去了?从抽屉里摸出仅有的半袋早茶奶饼塞进嘴里,外加一大杯凉水,肚子更加难受了,还不停地打嗝。我下床决定去找姜培弄点吃,一袋方便面也好呀。
  
  宿舍的格局大致都是两头楼梯,中间长长的走廊,走廊的灯大多是晕黄的,象三十年代旧片里的路灯。我跑下楼梯时,正巧看到有人离开了姜培的寝室,匆匆地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身影很眼熟。虽然他换了一身衣服,可今天下午我才跟在他身后追了几百米,没理由认不出来。
  
  原来他跟姜培认识呀!要是改在前些日子,我也许还会吃惊一下。现在经历古怪的事情多了,感觉麻木了,脑海里波澜不兴地转过这个念头。
  
  经过姜培寝室门口时,我脚步稍停,门半掩着,一条缝正好露出姜培的侧脸,浓眉压的极低,少有的冷峻严肃神色。这家伙背着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既然他有心背着我,想必也问不出来。我想了想,决定跟着那个打神秘电话的人。吸取了下午的教训,我尽量地伪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远远地跟着。
  
  穿过重重地宿舍群,穿过教学区,冷清的路尽头是一大片黑森森的树木。淡淡的路灯,将前面那位仁兄的影子拉的极长,细细的看起来风一吹就会折断。我以路边的灌木为屏障,猫着身子慢慢地接近他。
  
  那位仁兄站在松子林前,颇多踌躇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不时地抬头看着林子。然后是一咬牙、一跺脚(仅是根据他的身体语言估计的),钻进了黑黢黢的松林子。我钻出灌木丛,快步地走到松子林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要不要跟进去呢?想起前几天在松子林里的恐怖遭遇,我犹疑不定。
  
  这时,响起了一声惊叫,撕心裂肺的,震得我浑身抖嗦。然后林子里吧哒吧哒的脚步急如骤雨,松针咯滋咯滋作响,蓦然起了风,路面上诸多离奇的斑驳影子。我手心汗出,心头狂跳,如被定了穴一样站在原地。
  
  那位仁兄连滚带爬地出来,眼睛睁的极大,五官扭曲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他好象根本没看到我,只是两眼发直地一路狂奔。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想自己也还是赶紧走。可是……
  人类的本能告诉我有种危险正靠拢,全身的毛孔轰然地炸开了。
  
  一偏头,就看到了危险来自何方。一只小白鼠不知道何时已站在我的肩膀上,尖细尖细的牙齿闪着光,两只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微微张开嘴巴(这也是人类吃惊时的本能反应)。
  
  在张开嘴巴的同时,我大脑里忽然意识到不妙。说时迟那时快,小白鼠一个漂亮的纵跳,就象武侠小说所描写的高手风姿,它演绎了一招完美的“乳燕投林”。
  
  它,跃进了我的嘴巴!


[ 本帖最后由 alieen_ji 于 2006-1-3 10: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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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下)
  
  它,跃进了我的嘴巴!!!
  …………
  我没有办法描述当时的感觉,事后也无法回想。脑海里一片混乱,清晰闪过的画面只有阿蓉临死的模样。之所以还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我当时急中生智。顾不得脏与恶心——死亡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合上嘴巴,牙齿咬住了它的尾巴。
  
  怕咬断,我不敢使上全力,它的尾巴还在一翘一翘,想要摆脱我牙齿的钳制。小老鼠吱吱叫着,爪子在我舌头上使劲地抓,锥心的疼痛从舌头上传来,口腔里一股温热液体又咸又腥流淌不绝。
  
  我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唇间颤动的老鼠尾巴,紧紧地攥住,然后张大嘴巴一拉。舌头又是一阵刮痛,但是老鼠终于出来了,在我打颤的手指下吱吱地叫着,扭动着沾了我鲜血的身躯。我从来没有觉得老鼠如此的丑陋,如此的可恨,如此的可怕!一定要杀死它,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摔在水地上,它发出一声尖锐绝望的“吱”,然后一动不动,身下慢慢地渗开一小滩暗黑的血。
  
  犹不解恨,我抬起脚,眼看着运动鞋就要将它踩的稀巴烂泥,忽然想起应该送它去做DNA检测,弄清楚是什么样的基因突变造成这个怪物才是最重要的。光看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躺在血泊已够恶心了了,还要将它捡起带回宿舍。没办法,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出仅剩的一支烟叼在嘴里,硬着头皮将老鼠装进烟盒子里。
  
  把烟盒撂在身侧,我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点燃香烟,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身上也是汗,后背的T恤都粘在身上了,凉嗖嗖的。我深深地吸了口烟,这会儿就现出香烟的好处,尼古丁从肺部进了血液,有力地舒缓了我绷紧的神经。心绪稍定,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小老鼠站在我的肩膀上,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就象催眠中常用的单调光刺激,怪不得阿蓉与张逸文毫不阻拦地让它进入肺部。
  
  “呸。”我将烟蒂吐在地上。抽完整支烟,危急状态时体内分泌的大量去甲肾上腺素引起的心悸、头晕、出汗、下肢发软、皮肤发凉一系列症状消了大半,只是胃部抽搐不止。我一手扶地,准备翻身站起。
  
  “你在干什么?”蓦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低着脑袋的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正好按在一个人影的头部,那人在我背部,而我是背对松子林坐着。也就是说,这个人刚刚从松子林里走出来。我全身戒备地扭过头,顺着地上的影子一点看上去……叶浅翠?我一骨碌从地上跃起,顺手抄起撂在身侧的香烟盒,手背在后面,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翠翠?”
  
  “翠翠?”她嘴角轻撇,似笑非笑,“我是她姐姐。”
  
  “你没有出去玩?”其实我也差不多估到,想起叶浅翠傍晚才跟我说她出去玩了,而且还发了脾气,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玩?为什么这么问呀?”她偏着脑袋用研究的神色看着我,“翠翠说我出去玩了,是不是?我的行踪她从不过问的,可能是她搪塞你的。”我蹙眉细思,傍晚时叶浅翠的反应那么激烈,难道仅仅是因为搪塞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漫不经心又带点骄傲的样子。
  
  “陆林。”
  
  “陆林。看来你跟翠翠关系不错。”她别有深意地睨我一眼,“否则也不会叫她翠翠。”
  
  “还行。”我心头温热,“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她作思索状。奇怪,自己的名字还要想吗?“我叫叶幽红。”那“叶幽红”三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不过幽红浅翠,一听就知是姐妹名字。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叶幽红饶有兴致地问,“吐纳天地之气?还是练某种神密的内家心法?”她说话的神色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又似戏谑。我摸不准她的话锋,只好胡乱回答:“我坐这里休息。”
  
  “休息?”她露出不信的神色,指了指几丈外的椅子,“莫非地上比椅子更舒服?”
  
  椅子当然比冷硬的水泥地舒服了,可是我当时的面包腿(下肢发软)根本不能支撑我走到那里呀。要是照实跟她说,估计没完没了,我不接她的话茬,迳自问:“你干吗这么晚还呆在小松林里呀?你不知道这里的传说呀?”
  
  “知道呀,正是这个传说吸引我来的。”她绘声绘色地说,“黑夜来临时,如果进了小松林,会听听扑扑扑的刀刺肉体的声音,还有人数数……多么毛骨悚然的传闻呀,我太喜欢了。”
  
  我皱起眉头,对她看了又看,确信她不是在说笑话。“你不害怕?”
  
  “害怕,哦,当然不。为什么要害怕?翠翠没跟你说我是研究什么的吗?”她露出一个非常骄傲的笑容,“一切神秘的事情都是我研究的对象,比如说这个小松林……”
  
  我打断她,“那么你在这小松林里发现了什么?”
  
  她不高兴地瞪我一眼,说:“先生,打断女士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对不起,请你继续吧。”
  
  她满意地点点头,清清嗓子,说:“比如说这个小松林,在你认为,里面肯定守了一个怨灵……”
  
  我皱眉,什么叫在你认为,忍不住又截了一句:“我可没有这么认为。”她生气地眨着眼睛,抿紧嘴巴。真拿她没辙,我连忙道歉:“对不起,你请继续。”
  
  “比如说这个小松林,在你们认为,这里面肯定守了一个怨灵,然而事情的真相……”她扬扬手,“就在我手里。”
  
  “你手里那有什么东西呀?”
  
  “年轻轻轻眼力就不行了,这可不好。”叶幽红跨前一步,将手伸到我面前摊开,手心里一株纤细的暗紫色的草。草?她看到我的狐疑神色,说:“别小看这根草,如果我没有估错,它就是松子林杀人传闻的肇事者。”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叶幽红得意洋洋地说:“你当然不明白了。我白天晚上跑松子林里,研究了这么多天才弄明白。这种草在晚上能分泌出一种气味,刺激人的大脑产生奇怪的幻觉。”
  
  我表示怀疑:“不同人的幻觉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呢?”
  
  “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难道你不知道暗示吗?”经她一提醒,我顿时豁然开朗。所谓暗示就是个体无意中接受了人(包括自己)或环境,以非常自然的方式向其发出的信息后,做出相应反应的一种特殊心理现象。当时,小松林里发生了一起罕见的情侣被杀案,在当时的学生脑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学生一旦进入小松林,不免会想起这件事情,等于进行了自我暗示。然后再吸入能引发幻觉的气体,自然就跟小松林杀人案联系在一起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小松林就成了邪地,即使新生也会被学长告诫一番。
  
  “好累哦,再见。”叶幽红举步要走,我急急拦住,“等等。”
  
  她的柳眉扬起,不悦地说:“先生,挡住女士的道路是很无礼的事。”
  
  “我还有事问你。”我急忙说,“刚才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个男生惊惶失措地跑出来?”
  
  “什么男生呀?不知道。”
  
  “你一直在林子里?”
  
  “没错。”
  
  “那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听着。”她瞪着我,目光锐利,语气极不客气。“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有陆林先生,你实在很无礼。”她用手推开我,趾高气昂地走了。我看看她婀娜的背影,又瞅瞅身后黑黢黢的松子林,搞不懂她所说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个叶幽红,我一点都看不懂。
  
  回宿舍之前,我去了学校医院,值班的医生是个与我差不多岁数的小伙子,看着我抓痕纵横的舌头,十分好奇地问:“怎么搞的?舌头成这样子了?”
  
  “接吻。”
  他笑,一边给我开药,“你女朋友是铁齿铜牙呀?”
  
  “为什么一定是女朋友呀?”
  “白色是内服药,淡黄是外涂的。”他继续说,“不是女朋友,那是男朋友呀?”
  
  “是老鼠。”
  他愕然地抬起头,看足我半分钟,然后暴笑,“哥们,你的爱好可真是特别呀。”
  
  我苦笑,天知道,我的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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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5: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上)
  
  第二天醒来,我的舌头又肿又痛,对着镜子看了看,这哪里是舌头呀?分明是哈尔滨红肠。尝试着唤自己的名字:“陆林。”结果发出噜噜两声,还伴着一阵疼痛。没办法,只好学斯文女生模样,嘴角含着吸管慢慢地吸着牛奶。外面在下牛毛细雨,天是沉甸甸的铅灰色,空气有着薄薄凉意,这种天气总让人联想到阴森入骨四字。
  
  我看着桌子上的香烟盒子,庆幸天气转凉,否则一夜功夫足够这只老鼠腐烂了。老鼠尸体脱水的厉害,看起来干巴巴的,让我很是怀疑皮毛下是否一无所有。慢慢地,我就从这只老鼠想到叶幽红。
  
  叶幽红,如果她不说话,跟叶浅翠还真是难以区别,一旦开口差别就大了。她一说话,口气、表情都透出一种骨子里的优越感。她的漂亮与骄傲都到了极端,叫人憎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昨晚我惊魂未定,反应迟钝,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现在想想,她说的话大有水份。比如说,刚开始她表现出不认识我,然而后来那句话:“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难道你不知道暗示吗?”既然不认识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心理学系的呢?她既然认识我,却又为何装出不认识的样了呢?另外,她说她一直呆在松子林里,但根本不知道神秘仁兄的事。那位仁兄的尖叫虽不能震天动地,响彻整个松子林应该没问题,那她怎么可能没听到呢?她断然否决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那位神秘仁兄与姜培看来是早就认识的,毫无疑问,我的手机号码也是姜培告诉他的。如果我没有估错,那位仁兄应该就是姜培提到过的叶浅翠高中同学戴磊,平凉古镇旅游的组织者。那么叶浅翠的这位昔日同窗,为什么不但跟踪我们,还打这种奇怪的骚扰电话呢?
  
  我决心去问问姜培,再拖下去于事情无益,反而让我开始怀疑他的居心,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份也会因为怀疑而变味。正想曹操,曹操就到了。这小子闯进门来,大呼小叫:“陆林,你听说了吗?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命案,教高数的张老师很奇怪地死了。”
  
  我点点头。他大大咧咧地在我对面的椅子坐下,装出神秘的样子,说:“你知道学校为什么忽然灭鼠吗?”
  
  我含含糊糊地说:“杀老鼠是平常事,每年不都要杀几次。”他皱起眉头看着我,问:“哥们,你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
  
  说话很费劲,我尽量不动舌头,哼哼唧唧地说:“抽了假烟,喉咙肿的厉害。”他犹有怀疑,说:“你一天才抽几根烟,这也会肿呀?”又说:“嘿嘿,杀老鼠是平常事,但是杀了老鼠还要集中上交,这事可是从来没有的哦。”
  
  我说:“集中处理,也不算啥呀。”姜培瞪着我,“靠,你怎么跟学校老师一个口气呀?”我一想,自己说话还真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的老师口吻。可是昨天导师谆谆告诫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一旦学生知道真相,那不得全校哗然,继而社会上跟着哗然。
  
  “我听别人说,高数老师是忽然死的,而且她的小保姆当时就吓呆了,嘴巴里不停地说:老鼠,老鼠。陆林,我猜这件事就跟老鼠有关,所以学校才这么处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烟盒,“不谈这些了。姜培,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靠。”姜培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嘿嘿,如果你当我是兄弟,那就把戴磊说的关于叶浅翠的事告诉我。”
  
  姜培脸色微变,沉吟片刻,说:“他说的话其实我一早告诉过你,就是叶浅翠脑袋有问题。可那也是他的感觉,他没有具体的证据呀。所以我就编出她姑姑有癔症。”
  
  “好呀。”我勃然大怒,“你们没有证据说乱说人家脑筋有问题!”
  
  “你瞧你,一提叶浅翠就跟火烧屁股一样。哥们,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让我把话说完。”姜培不高兴地挑起眉毛,“戴磊是班长,有时候也会看到学生档案,叶浅翠的家庭背景很奇怪,只有母亲一栏填了名字,其他直系亲属统统没有。叶浅翠三岁时,她妈带着她从外地迁入的,十几来从来没有一个朋友或是亲戚来探望过她们。她妈在一家企业做事,工资也不算高,可是她们家从来没缺过钱。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太多了,当时大家就觉得她神秘。平凉那次旅行,叶浅翠是那样子告诉你,不过戴磊就告诉我另一个版本。”
  
  据戴磊说,那天从莲花山下来时,忽然起了大雾,他自己当时说了一句:这雾来的好诡异。戴磊领头,六个人手拉手慢慢地下山。席红不小心滑倒在地上,结果整个队伍就散了。后来大家边报名边伸手重新拉成一线。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队伍又蜿蜒向下。(这些跟叶浅翠的经历是一致。)
  
  走着,走着,叶浅翠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要去哪里?”大家都纳闷,这不下山吗,还能去哪里呀。紧跟着叶浅翠忽然颤抖着声音喊道:“戴磊、黄忆秋、席红、刘在宏、杜乔林。”她的声音里透着惶恐不安,大家吓了一跳,纷纷问:“浅翠,你怎么了?”
  
  谁知道叶浅翠恍然未闻,继续大叫一声:“你们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大家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又搞不清楚什么状况,都停下了脚步。这时,叶浅翠忽然甩开刘在宏与杜乔林的手,往山林里奔去,雾很大,大家看不到她的影子,只听到她的脚步声吧哒吧哒,一会儿就没有。她失踪了整整一夜,后来大家在山脚下找着她的,将她送进医院,只是摔伤没有大碍。
  
  “哥们,你说说,这段经历跟癔症发作时有什么区别?”姜培问我。
  
  “姜培,不管你信不信,叶浅翠肯定没有癔症,只是她经历的事情很难用常理来解释。”我苦口婆心地说,“你所说的事情都不足以为证。你告诉我戴磊的宿舍电话吧,我要找他谈一谈?”
  
  “谈什么?”姜培警惕地看着我。
  
  “谈为什么他要跟踪我?还有为什么他打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给我?”
  
  “今天早上我去找过他了。”姜培脸色变得严肃,“他昨晚一夜没回。”
  
  “什么!”我愣了,想起昨晚松子林里,戴磊的尖叫和那张五官扭曲的脸,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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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中)

  姜培没坐多久就走了,说要去找戴磊。到了中午,雨停了,但天气阴沉的厉害,风细细梭梭,直扎到骨髓深处。
  我打电话告诉导师昨晚差点被老鼠钻进肺里的事,导师长吸了一口冷气,半天才缓过劲来,说:“等一下我要去见徐院长,你带上老鼠跟我一起去吧。”
  
  “徐院长?不是在美国吗?”我感到奇怪。
  导师说:“学校里发生活鼠杀人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得赶回来。”
  
  我眉头微皱,本想说这跟他有啥关系。转念一想明白了,尽管导师在苏警官面前十分坚决地说,杀人老鼠不是医学院的实验导致的变异品种。但那只不过是在真相未明之前,先维护本校的声誉,免得一开始就处于落后挨打的位置。但是目前来看,最大的嫌疑依然是医学院,作为学院负责人的徐宏,自然会尽快赶回来,追查事件的真正原因。
  
  徐宏的办公室相当大,有一面墙壁林立的奖牌、奖品、奖章,彪显他在脑神经领域取得的卓越成就。身为著名脑科专家徐振华先生的儿子,前人余荫固然给他带了不少便捷,但他本身的丰凡才华,才是他声名鼎沸的真正原因。
  
  他坐在沙发上,一身休闲打扮,长时间的空中飞行和时差颠倒虽使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难以遮掩他本来的从容气态。据我所知他今年四十八岁,不过看起来很年轻,四十出头的模样,仪容整洁,打扮也很时尚。导师也不过比他略大,相比之下土气而老态。
  
  徐宏是海外长大海外毕业的典型海归派,行事作风都与众不同。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子,所以导师虽然与他同在一个学校教书,相互之间却并不亲近。还有他的私生活,也是别人诟病的话题,他结过数次婚,几乎没有人认得他的老婆和家人。
  
  清秀的女秘书领我们进去,他从沙发上站起,伸手与导师握手,含笑说:“罗教授,下午好,麻烦你了。”
  
  “徐院长,大家是同事,不必客气。”导师说,随后介绍我:“我的学生,陆林。”
  
  我伸手与徐宏一握,他的手很柔和,有点不象男人的手。他笑说:“不错,一表人材。”我有点脸红,大着舌头说:“徐院长,你好。”他眼中闪过一丝可惜,想来是在想:这小伙子长的不错,可惜是个大舌头。
  
  大家在沙发上坐下,秘书送上茶。徐宏说:“事情的经过校长都已经告诉我,罗教授当时也在场,能不能再说一遍呢?”
  
  “没有问题。”导师详细地将医院里阿蓉的死亡经过描述了一遍,特别是临死时的声音、动作。徐宏听的很认真,微微蹙眉作思索状。导师说完后,他说:“罗教授如此维护我们医学院的声誉,徐宏代表医学院的全体同仁表示感谢。可惜当时没人逮住那只老鼠,现在没有办法证明我们医学院的清白了。”
  
  我赶紧将香烟盒子拿出来,说:“徐院长,我杀死了一只。”
  
  徐宏惊愕地看着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有一只老鼠想杀我,结果反而被我杀死了。”我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下。徐宏的表情微变,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一丝钦佩。他接过香烟盒子看了看,缓缓地说:“没想到,没想到,小老鼠能变得这么可怕,两位我要失陪了,现在就得组织人手对它进行各方面检查。”他挥手召来秘书,示意送客。
  
  “等等。”我急忙问:“徐院长,我想问你一件事,请问你知不知道张德方先生在平凉的故宅位置?”
  
  他看定我,好奇地问:“怎么忽然问起张德方先生呢?”
  
  “这……”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好,要是解释话就多了。徐宏看出我的为难,微微一笑,说:“张德方先生是我父亲的恩师,也是他我父亲去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攻读硕士。只可惜当时国内局势动荡,张德方先生不久就失踪了。张德方先生平凉的故宅,我父亲并没提过,所以我也不清楚。”
  
  我失望地道过谢,与导师一起离开了徐宏办公室。导师叹一口气,说:“料不到他为人也不错,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估计他很快保不住院长这个位置了。”
  我愕然:“为什么?也许这根本不关医学院的事?”
  
  “小陆,你年轻还不懂事呀。在中国这个奉行唯物主义的国家,鬼神学说即使相信也只能放在心里,绝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两条人命总要有人负责,不管这只小白鼠是不是医学院的实验变异品种,医学院的黑锅是背定了的。”
  
  导师说完这番话就走了。我慢慢地往宿舍走去,边走边想,徐宏在学校里本来就颇受同僚嫉恨,这次逮着机会还不得落井下石。一只小白鼠杀了张逸文,毁了徐宏的名声,这两人一个是张德方的孙女,一个是张德方得意弟子的儿子,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古宅也是张德方的故居,事情错综复杂却始终不离张德方呀。
  
  我脑里灵光一闪,隐隐感觉找着了开锁的钥匙。一转身往图书馆走去,拿出所有涉及到张德方先生的书籍细细地看。可惜关于他的介绍都大同小异,他生活的年代根本不是搞研究的好时机,虽然他非常有才华(我个人认为他的才华可能还超过徐振华),但关于他所创建的德方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和内容根本没有记载。
  
  
  看了一个下午的书,我脑袋涨疼,疲惫不堪地离开了图书馆。不过是黄昏时分,因为天气恶劣,天已全黑了。姜培给我打电话,说还没见着戴磊,言语里透出浓重的不安。
  
  我心中一动,说:“也许我们应该去小松林找找他。”提到小松林,我自己心里着实发怵,昨晚差一点点就肺部穿孔成了另一个阿蓉,尝过濒临死亡的滋味后,想想小松林三字,腿肚子就开始抽筋。
  
  幸好有姜培相陪,我胆量壮了不少。硬着头皮与他一走进黑黢黢的小松林,手电筒的光晕只能照见前后两丈。一进树林,我们就听到奇怪的声音,扑扑扑的声音,还有人好象在数数:十,十一,十二……声音很轻很细。
  
  我们相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小松林的传闻。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循声走近。声音轻晰了:“十三。”与此同时,手电筒小小的光圈现出了戴磊的身影。他跪在地上,正把刀拔出身体。我与姜培尖叫一声,抢上前去想要阻止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戴磊眸子里闪烁着模糊的喜悦,用力地将刀插进身体,嘴巴里吐出最后一个数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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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0:4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下)
  
  “14……”余音犹在空中波动,戴磊嘴角含着古怪的愉快的微笑,身子缓缓地倒下,象电视里、电影里的慢镜头。我与姜培屏住呼吸,口瞪目呆地看着他倒下。我的腿肚子不合时宜地开始抽搐了,这是昨晚过分惊悸的后遗症。
  
  风吹的越发紧了,从四面八方袭来,难以相信我们身处茂盛的树林里,那一刻感觉就是站在无边旷野,只有风,冷风,一阵一阵的,要带走身上的全部热气和生机。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凉意与冷风汇合,令我浑身发冷,牙齿格登登地打着架。无意中手碰到旁边的姜培,他结实的肌肉一块块地虬结,冷硬如钢铁铸就的铁人。电筒的余光里,他脸色铁青,泛着狰狞的暗绿色。
  
  戴磊静静地躺着,身上的十四个血窟窿汩汩地冒着热血,全部没入了身下的大地,不知道来年这里的树木花草会不会特别的茂盛?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演绎了小松林的邪说,也让有些事情随着他的死亡成为秘密。比如说,昨晚他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如果没有估错,这可能是他致祸的原因。小松林里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是从来就存在,还是最近才出现的。还有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为什么要打那些古怪的电话?
  
  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戴磊的死是一种警告。从张逸文、阿蓉到戴磊,以及昨晚我遭遇鼠吻,都是一种警告。死亡离我们很近,就好象脖子上已经扣好了绳套,只要一收绳,蹬蹬腿就完事了。
  
  在公安局录口供忙乎了几个小时,真是折磨呀,目睹这种惨案过程本就是件糟糕的事情,还得反复地描述细节。警察同志也很累,不无埋怨地说:“你们学校这是招啥了?两天三条人命,而且个个死的离奇。照这样下去,我们非得累到吐血。”
  
  我与姜培相顾一眼,没有搭讪。回到学校,几近深夜了,叶浅翠坐在研究生宿舍楼下等我。戚戚然地低着头,长发半垂半掩,大半个脸在阴影里。姜培没吭声,拍拍我的肩膀上楼了。我走到她面前站定静静地看着她,满头黑发下一张阴郁的白木兰小脸蛋。半晌,她悚然一惊,抬起头看到我,惶恐之色才消去。她眼圈红红,鼻尖红红,想来是哭过了。
  
  “我都不敢相信。”到现在,她的声音里还有着怀疑,“那么健康开朗的人,怎么会自杀呢?”学校老师通知她时,只告诉她是自杀,具体死状没有告诉她。跟张逸文一样,戴磊的死亡原因被学校封锁了。
  
  我在她身边坐下,无意识地搓着双手,也觉得茫然。死亡看的多了,忽然觉得世界灰暗无比。“我想见你姐姐。”
  
  “为什么?”她扬起脸,很惊讶。
  
  “不要问为什么,让我见见她。还有,不要告诉我她出去玩了,她没有,我昨晚碰到她。”
  
  “什么?你昨晚碰到她了?”她的声音低下去,软下去,好象心虚一般。
  
  我别转头凝视着她,“翠翠,为什么你要骗我?”在我灼然的目光下,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嘲笑,“为什么?世界那有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陆林你把事情看的太复杂了。”她向我要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是我,浅翠。幽红,你有空吗?……嗯,陆林想见你……哦,可是,他坚持要见你。……不知道找你什么事?你见见他吧,否则他会没完没了的。……明天?好吧,那就明天吧。”
  
  叶浅翠把手机还给我,冷淡地说:“今天太晚了,她说明天吧。”说完话,她站起身来就往宿舍外走去。我连忙跟上,“翠翠……”她停住脚步,不回头,声音低弱:“我高中同学死了,我以为会得到你的安慰,可是你瞧你……”声音变得哽咽,她身子一幌又要走。
  
  我快步拦在她面前,看到她眼眶里泪光盈然,不由地心生愧疚,拉住她的手,“翠翠,对不起,这几天,天天目睹死亡,心情很差。”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是我的心情也不好呀。”她扁着嘴巴,一滴胖呼呼的眼泪滚了下来。我一把揽住她,紧紧地,嘴巴里喃喃地说:“翠翠,翠翠……”心头也在狂呼她的名字,千言万语堆在肚子里,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到现在为止,某人或是某个东西在背后弹弹手指,就将我们搞的昏乎其晕。感觉好似身处迷雾之中,杀机四面潜伏,然而你永远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叶浅翠在我怀里象只小兔子簌簌地发抖,“陆林,你知道吗?自从平凉旅游回来后,我觉得我的世界全改变了,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改变了。一天天变得陌生,在白天在夜晚,无时不刻,我都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在嘲笑我……”她身子猛然地一抖,抖得我的心都碎了。“翠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象是发誓,又象是宣言,我喃喃地重复着最后六个字。
  
  送叶浅翠回宿舍,我回到宿舍,疲惫不堪地和衣躺下,掏出手机,翻看叶浅翠拨给叶幽红的电话,是个手机。我略作沉吟,以一种复杂的心情按下了重拨键。呆板的女声传来:“您播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再拨……”
  
  我一下子怔住了。这时候,笃笃笃的扣门声响起,毫无节奏而急躁,显示来者是个耐心欠佳的人。我打开门,叶浅翠站在门口,等等,不是。那么高傲的表情,就好似一位降尊纡贵的公主,她极不耐烦地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叶幽红!她还穿着刚才叶浅翠的衣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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