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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魅惑妖儿

【连载中】《青丝孽怨》  作 者 粉红猛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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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39:5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是一套装修好的房子,有着宽大的阳台。清爽简单却又精细的装修风格,乔致轩很满意。
  
  “只要再买一些家具和家电,就能搬进来了。这里环境不错,离你公司也近。”苏怡游说他。
  
  “是啊。要多久我能搬进来?”
  
  “办手续很快,三五天就够了。你把身份证复印件和户口复印件给我,我们公司帮你代办就行了。”
  
  “身份证没有问题,户口可能在福利院。你忙不忙?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怕明天就没时间了。”
  
  “好啊,没问题。”苏怡心中暗喜,这单生意跑不了了。想到这房子的售价和她的提成,苏怡心花怒放。
  
  
  
  乔致轩在路上停了一次,买了大堆的毛绒玩具。“给那些孩子的。”他跟苏怡解释。
  
  近了福利院大门,看门大爷就迎了出来。
  
  “哎呀,你来了?”看门大爷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这次带女朋友来给我们看啊?”
  
  “别取笑我了张大爷。”乔致轩笑容满面地迎上去,亲热地拉着张大爷的手。“这是我的朋友苏怡。我来找宋院长问点事。”
  
  “致轩这孩子不错,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品好学习好,找男朋友找他这样的准没错!”张大爷转向苏怡,开始介绍乔致轩的生平。
  
  苏怡也只能笑着点头。偷看一眼乔致轩,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张大爷你真是,说这些干什么……”乔致轩帮苏怡解围。“对了,车里有些玩具,张大爷帮我拿给孩子们吧。”
  
  “好好好,我去拿。你们忙你们的吧。真是的,又花钱……”张大爷接过钥匙,一颠一颠地走出去了。
  
  “我小时候张大爷就在这里了。他是受伤退伍的老兵,手特别巧。当时我们的玩具都是他做的。我们都特别喜欢他。”乔致轩望着张大爷的背影,脸上浮起快乐的光芒。大概是想到儿时的快乐了吧。
  
  
  
  福利院的环境不错。草坪上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追逐玩耍,有几个残疾的孩子也在其中,脸上阳光般的笑容和那些健康的孩子一般无二。
  
  “那里是食堂,小时候我们总半夜去偷吃。那个锁用一根钉子就能捅开……现在改建了。那里是宿舍。当时我就住右边往左数第三个窗户……”乔致轩兴致勃勃地跟苏怡说着。“小时候环境没有这么好,也没有这片草地。不过宋院长对我们都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宋院长!”他对走廊里的一个人影挥手。
  
  宋院长是一个满头银丝的慈祥老太太。她也看到乔致轩和苏怡,向他们走来。
  
  “致轩来啦?”宋院长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进去坐吧。这位是?”
  
  “这是苏怡。”乔致轩帮他们介绍。“这是宋院长,我们都叫宋妈。”
  
  “宋妈。”苏怡打招呼。
  
  “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宋院长拉起苏怡的手,“走,进去坐会,外面这么热。”
  
  办公室不大,家具都很有历史的样子,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宋院长戴上老花镜,听乔致轩把事情讲了一遍。
  
  “买房子啦?是不是打算结婚啊?”宋院长促狭的看了眼乔致轩。
  
  “没有没有,还早呢。”乔致轩马上辩白。“不过既然打算留下来了,没地方住也不是办法。”
  
  “哦。对啊,你也长大了,打算稳定下来了。这样蛮好,也有时间来看看我们啦。”宋院长笑道。“户口应该在派出所,我打个电话问问。”
  
  宋院长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放下话筒。“行啦。你到派出所找小张,她是管户籍的。我让她帮你复印一份,直接拿走就行。”
  
  
  
  “他们对你都挺好的。”拿到了需要的文件,乔致轩送苏怡回公司。
  
  “他们都是好人。据说我送来的时候大概五六岁了,可是跟木头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宋妈和张大爷一直照顾我,过了好久我才能说会动。”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他们都说不知道,不过也可能是不愿意告诉我吧。”乔致轩有点黯然。“我的生命就是从福利院开始的。”
  
  苏怡心里涌起一阵同情的暗流。
  
  “对了,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乔致轩话锋一转。
  
  “啊?你说。”
  
  “最近我没什么时间,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些家具家电什么的?”不知怎么回事,苏怡觉得乔致轩好象有些紧张。
  
  “这个……不太合适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按你的喜好买就行了。鬼吧的装修不是你设计的吗?我觉得很好。”乔致轩急急地说。
  
  “你不是想把你家变成鬼吧的风格吧?”苏怡开玩笑。
  
  乔致轩也笑了。“哈哈,当然不是了。不过我觉得你的品位不错。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看苏怡不语,他急忙又补充道:“我知道谈钱不太好意思,不过……总价百分之五,算是我的谢意。好不好?”
  
  “哎呀,何必这么客气?好吧,反正我也喜欢逛街。”苏怡暗自一算,马上答应下来。
  
  乔致轩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那你把你的账号告诉我吧,我转一笔钱给你,不够再和我联系。”
  
  下班的时候,苏怡发现信用卡里的金额跳到了六位数,心花怒放地回家去了。这样一来,手镯的钱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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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1: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是不是乔致轩带来了好运气,苏怡连着又做成了几单生意。想到每天的进帐,心情雀跃得像春天的小鸟。
  
  和好心情相对应的,是付出的辛苦。每天介绍、看房子、和买家斗智斗勇,一有空还要上街去帮乔致轩挑选家具。苏怡忙得几乎连给那盆昙花浇水都忘了。好不容易忙得告一段落,突然想起那盆花来的时候,苏怡正在吃饭。她扔下吃了一半的盒饭,急匆匆地赶去钟原家。冲进中原家的门,才松了一口气。几天没浇水,昙花依旧青翠欲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有几个小白点出现在叶子的凹陷处,苏怡知道那是花苞。真是好养活的花呢,苏怡想。几天不管都没事。不知道是怎么繁殖的,自己也可以养一盆。或者放在乔致轩的卧室角上也不错,刚好正在烦心怎么装饰那里呢。
  
  苏怡给喷壶重新灌满水,认真地喷在每一片叶子上。昙花现在的叶子上面都沾上了水珠,在晚霞里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来。再过两三天就该开花了吧,还不知道中原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本小姐代劳也可以,只要不太晚就行。
  
  在苏怡的眼光里,一个花苞开始慢慢长大了。苏怡以为自己眼花,闭了一会眼睛又重新睁开,真的看到那个花苞还在继续长大。怎么回事?昙花现在要开花了吗?
  
  苏怡被迷住了。她盯着那个花苞,脑子里却开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她恍然觉得自己穿着一身白裙,站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面前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夕阳正在慢慢落下,把她身前的影子越拉越长。苏怡知道自己身后有一栋小房子,正在冒着袅袅的白烟。像一切的美好故事一样,女孩在等着心爱的人回家。
  
  苏怡看到几只鸟儿叫着飞过,向远处湖边的树林里飞去了。一头温顺的水牛摇着脖子上的铜铃,悠然走过她的身边。天晚了,鸟儿和牛都已经回家了,女孩的心上人还没有回来。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苏怡抬起手,看手腕上的手镯轻轻晃动。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温暖的闪耀着。苏怡突然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远处看着自己的独自等待。她看见自己站在傍晚的阳光下,美丽得像一个天使。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甜蜜的期待。她看见自己赤着脚,裙子下的优美小腿,边缘闪闪发亮。她看见自己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一个人向她走去了,自己却只能看见一个年轻的急切背影。是中原吗?有点像。但是不全是,那种走路姿势是中原的,但是身影明明不是,却莫名的熟悉。苏怡又变回了自己,看着心上人走近自己。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到那张脸上的笑容……是乔致轩。
  
  苏怡微笑着慢慢向乔致轩走去,却觉得什么抓住了自己的手。低头看去,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正扣着她的手腕,那只手上,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手镯。
  
  背景音乐响起,是周杰伦的《双节棍》……
  
  
  
  那不是背景音乐,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苏怡突然醒悟过来,匆匆忙忙找到手机,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是“乔致轩”。
  
  苏怡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时的拘谨,有点急切。
  
  “啊?现在太晚了吧?”天色已经黑了,苏怡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他。
  
  “现在正好。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一会见。”乔致轩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奇怪的家伙。听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苏怡想打回电话去,又停住了。其实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难道怕外星人吃人不成?再说自己拿了他的钱,事情还没办好,也不好扫他面子对吧。
  
  苏怡打定主意,去赴乔致轩的约会,完全忘了刚才看到的昙花。
  
  
  
  乔致轩今晚的确很奇怪。他眼睛仿佛在放光,一路上一直滔滔不绝地说话,开朗而幽默,苏怡几乎没有机会开口。真是一个有魅力的人那,苏怡不无讽刺的想到。他的脑袋难道被换了吗?这个乔致轩和平时说句话就会脸红的乔致轩,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呢?
  
  “我昨晚梦见我妈妈了。”乔致轩突如其来地说。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苏怡好奇地问。
  
  “是啊。不过我感觉那就是我妈。”乔致轩有点黯然。那一刻,苏怡好像看到了她所熟悉的那个乔致轩,而不是现在这个浑身洋溢着活力和……性感的家伙。
  
  不过这种表情没有持续多久。乔致轩停下了车。“到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四周黑漆漆的,苏怡不知道来到了哪里。刚才乔致轩越开越偏僻,这个地方苏怡都不确定是否来过。她迟疑地跟着乔致轩下车,脚下是柔软的土地。晚上的凉风让她哆嗦了一下。
  
  “这是哪里啊?”她问乔致轩。这个奇怪的外星人,他不是想做怎么坏事吧?
  
  回答她的是乔致轩的笑容。乔致轩正在点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照得他的笑脸阴晴不定。
  
  “那里。”乔致轩指着一个方向。苏怡看过去,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远处风吹过树林的轻响。
  
  “什么都没有啊。送我回去吧,这里有点冷。”苏怡真是没有什么兴致。
  
  “很快就能看到了。”乔致轩从后背箱里拿出一瓶什么东西,走了两步,蹲下来倒到地上。空气中马上充满了浓烈的酒味。
  
  这是干什么啊……苏怡觉得越来越诡异了。他不会真的想干什么吗?苏怡头脑一下子变得空前清醒,说到底,和乔致轩还几乎是陌生人啊。苏怡摸到手机,偷偷按了“110”三个数字,手指都放在拨号键上了,突然想起根本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报警也没有用。她透过车窗看见车钥匙还在,才松了一口气。正想打开门跳上车去,乔致轩却突然转过头来。
  
  “好了。”乔致轩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什么……什么好了?”苏怡慢慢向车门移动,手指始终放在手机的拨号键上。
  
  乔致轩打开打火机,轻轻拨弄了一下,一朵黄色的火焰腾空而起。他一扬手,火焰化成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地上,一条火线飞快地蔓延开来。
  
  “啊……!”苏怡轻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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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地上的火线纵横交错的蔓延开来。刚开始苏怡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幅火焰的画,跳动着的巨大的蓝色蝴蝶。乔致轩一定花了好多时间,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都细致入微。
  
  在一片黑色里,那片矮矮的蓝色火焰几乎灼伤了苏怡的眼睛。她的手不知不觉从手机上松开了。她的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摸到了后腰的某个地方——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蝴蝶是最美丽的。”乔致轩走回苏怡身边。“因为它的挣扎和勇气,才有这样惊人的美。”
  
  苏怡没有说话。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蝴蝶?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
  
  “我喜欢蝴蝶。不过我不收集蝴蝶标本,因为我不能仅仅因为喜欢就杀死一个生命。你喜欢蝴蝶吗?”
  
  喜欢蝴蝶吗?这个问题太轻描淡写了吧?
  
  “喜欢。”苏怡轻轻回答。
  
  “那就好。那么……”有那么一会,乔致轩好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顿了一下,“那么……我们回去吧。”
  
  黑色的陆虎慢慢开走了,地上的火蝴蝶已快燃尽,只剩了一些蓝色的片断。
  
  
  
  乔致轩体贴地把苏怡送到家门口才走。苏怡拉好窗帘,打算洗个澡。
  
  脱下衣服后她改变了主意,赤身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年轻身体很美,原本腰上的一点赘肉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大概是前一阵子忙着开店的良好副作用吧。苏怡仔细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转过身,扭过头看自己腰上的那个刺青。
  
  那是一只小小的蓝色蝴蝶。
  
  没有人知道这个刺青,就连钟原也不知道。
  
  在苏怡小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菜青虫。那时苏怡只有七岁,而她的家庭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家里没有任何欢笑,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吵闹、痛哭和冷冷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是为了一个苏怡没有意识到的字:“钱”。就在那段时间里,小女孩飞快地成长着,从一个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小公主,变成了会照顾别人、会讨人欢心的小精灵。她每天回来都会帮家里做各种各样的家务,从扫地、洗碗、择菜直到照顾生病的父亲。她学会了看父母的眼色,懂得了巧妙平息马上就要燃起的战火。
  
  当人们以为孩子还不懂事的时候,他们往往就已经用与生俱来的慧眼在窥探了。
  
  苏怡在择菜时,从白菜上找到了一条菜青虫。苏怡吓得大哭,一下子把那条虫子扔得老远。本来想狠狠踩上一脚,却突然想到那条虫子也像她这样,都没有父母理睬。小小的心灵里涌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后来她才明白,那就是叫做同情的东西。
  
  苏怡洗干净了一个罐头瓶子,把那条虫子小心的放到里面,又放了几块白菜叶子进去。她把那个瓶子藏到自己床下,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轻轻的对着菜青虫说话。她听见虫子吃菜叶的沙沙声,就像是得到了朋友的安慰。
  
  那时钟原和苏怡在闹别扭,只有那条虫子是苏怡的听众。苏怡看着它慢慢长大,变得又白又胖,每天看到它,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每天回来的第一时间,苏怡都会跑到床边,去摸一摸,看看它还在不在,然后再飞奔出去,去菜市场捡一些白菜叶子回来,洗干净轻轻的放进去。
  
  苏怡还记得有一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它正在吐出丝来,把自己挂在一根菜梗上,慢慢地不动了。苏怡急得大哭,以为它生病了,谁劝都没有用,一直哭到沉沉睡去,手里还抱着那个罐头瓶。她妈妈看到了,要扔掉它,苏怡怎么都不让,当天就发了高烧,被送进医院打了几天针。看到这样子,家人也只好作罢了。
  
  苏怡从医院打针回来,还是每天都会看看她的小朋友,那个一动不动包着它的朋友的小小袋子,颜色一天一天的黯淡下去。她看到里面模模糊糊有些动作,但总是看不真切。她想知道她的朋友在里面还好吗?里面又黑又小,它不会害怕吗?苏怡小小的脑袋里面每天都在转着这些问题,她快要忍不住,要把她的朋友从里面救出来了。
  
  就在苏怡拿着削铅笔的小刀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那个外壳打开了。先是裂开了一条小缝,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慢慢地爬出来,每一步好像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苏怡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小手里都是汗,把那把小刀抓得紧紧的。
  
  里面爬出来的东西在菜梗上,慢慢地把身体晾干,垂在身体两侧的东西也慢慢地张开了。苏怡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她白白胖胖的朋友慢慢变成了一只洁白纤细的蝴蝶。
  
  蝴蝶抖了抖,试探地扇了两下翅膀。当它确定自己能飞起来后,轻松地飞出瓶口,绕着苏怡转了两圈,从窗口飞出去了。
  
  七岁的苏怡经受了极大的震撼。她的朋友,那个只有头上有两个黑点的白白的朋友,居然变成了蝴蝶!本来它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大口大口的吃菜叶,现在可以轻盈的飞起来了……
  
  
  
  家庭的创口慢慢被时间弥补上了。虽然还有一条伤痕,但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对苏怡的改变有多么大。苏怡慢慢地长大,也渐渐明白了家庭战争的原因。她明白了钱可以给一个人带来自由,可以用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苏怡在十岁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有很多的钱,然后就可以自由的飞出这个家,就像她的小朋友那样,用一双翅膀,轻松而写意的飞在阳光下。
  
  苏怡没有飞出家门。在大学时,苏怡的父母去他哥哥那里养老了。他们的飞机一起飞,苏怡马上去一家早就看好的店。回来的时候,腰上就有了这只蓝色的蝴蝶。这是苏怡的小小梦想,是苏怡自己的秘密。
  
  喜欢蝴蝶吗?乔致轩,我不是喜欢蝴蝶。我要变成蝴蝶。苏怡对着假想的乔致轩回答。
  
  乔致轩还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呢。他居然会画了一只火蝴蝶来讨自己的欢心,这是巧合吗?苏怡慢慢在脑里过了一遍今天的情景,乔致轩的魅力简直出乎自己的意料。想不到他平时木讷的外表下,有这么深的内涵呢。和他比起来,钟原就像是一袋土豆那样淡然无味了。而且还是没有钱的土豆。
  
  苏怡看着腰上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慢慢地被拉回现实。说起钟原,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明了现在好了吗?
  
  说起来,乔致轩的房子还没有弄好。早点洗澡睡觉,明天下了班再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家具吧。
  
  苏怡小小打了个呵欠,去浴室洗澡了。穿衣镜里,映出苏怡窈窕的背影,腰上一只小小的蓝色蝴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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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2:16 | 显示全部楼层
乔致轩回到酒店,刚刚换下鞋子,突然有无所适从的感觉。他心知不好,马上躺到床上。抬手看看手表,时间正指在十二点半的位置上。果然如他所料,一阵眩晕袭来,待他清醒过来,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
  
  这种情况从小就偶尔有发生。每次都是一阵,短的一两分钟,长的五六分钟。乔致轩这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这样。小的时候大概一年有一次左右,长大以后逐渐频繁起来。从他回来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已经发生了两次。他在国外工作时也曾经检查过,但是无论什么方面都检查不出问题来。他一贯身体很好,甚至很少感冒。医生跟他开玩笑,说他的血管像无缝钢管,估计能活到八百岁。
  
  每次伴随着这种感觉的,还有强烈的不安。乔致轩往往怀疑发生过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就像刚才,他真的拉着苏怡去看他在地上画了一只蝴蝶吗?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是蝴蝶而不是蜻蜓或者西瓜或者是蟑螂甚至是两颗用箭穿在一起的心……他不能回答自己。在这种时候,乔致轩总是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他的一举一动。在那种时候,他好像总是具有某种预知的天赋,知道别人将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后觉得那些话好像是别人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睡一觉就好了。从小就是这样,只要睡一会,真正的乔致轩就会回来,不是那个朦朦胧胧的傀儡。
  
  乔致轩去洗澡。公司在这个酒店有一个长期包租的套间,乔致轩从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住在这里。等苏怡帮他收拾好后,他就能搬出去了。
  
  苏怡……乔致轩躺到宽大的浴缸里,不再想刚才的眩晕了。第一次去那个酒吧,也是一种在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的状态下。对了,那天回来后也和今天一样,有那种晕眩的感觉。那是回来以后第二天,正在开会的时候他莫名奇妙地跑了出来。当看到苏怡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甚至她的酒吧,那个和日常生活完全格格不入的地方,也存在着某些乔致轩所熟悉的东西。在他离开的时候,那个酒吧的一切,甚至是那个旧门框似乎都在挽留他。那是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些人说的“前世今生”。乔致轩不相信这些,他相信努力和奋斗是人生活的意义。可是,苏怡的眼睛里真的有些什么是他所熟悉的,那种陌生的熟悉,像是冥冥之中的线,把相距万千里的他们拉到了一起。
  
  乔致轩从来都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在和某些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变得开朗随和,有时候还能说出一些让人忍俊不止的词句。但是,在乔致轩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那里,一个清醒、冷静又有些自卑的乔致轩,冷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不时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从他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
  
  福利院里的生活,给乔致轩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也曾经爱上过某人,却久久地迟疑着,直到对方成了别人的新娘。
  
  但是苏怡不一样。乔致轩第一次看见苏怡,就认定她是自己所寻找的人。有人说,有时候人和人的缘份就在遇见的第一眼。乔致轩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他特意多看了两眼。
  
  还是无法抗拒。乔致轩一有时间就去酒吧,但是却只能在暗处窥探,从没有勇气走进她的生活。那天午后的阳光给了他额外的勇气,他才敢上前去和苏怡搭讪。在房产公司看见苏怡让他欣喜若狂,和苏怡一起去看房子的时候,手心激动得出汗。就是在看完房子后,那个计划才慢慢成型……
  
  请苏怡帮忙采购家具和家电不过是为了制造能够多见几次面的机会。他每天都会去那套房子看看,就算工作再累、回家再晚也会去一趟。看看又添加了什么,去感觉苏怡留在空气里的味道。他本来打算等房子收拾完了再联络苏怡,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冒冒失失就给苏怡打了电话。还好,看起来她并没有反感。
  
  对于追女孩,乔致轩一点经验都没有。上大学的时候,只会躲在旁边偷偷的暗恋,连走近人家都会觉得脸上发烧。虽然当时大学学费很便宜,每个月的助学金也够吃饭,课外的时间很多,可是对于乔致轩来说,要让他和心仪的女孩说句话,可能比让他从图书馆楼顶跳下来更难一些。后来考上了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每天课余的时间都贡献给了中餐馆的厨房,更不要提有些社交活动了。拿到学位后进了这家公司,新人的压力总是特别大。在美国两年半,在加拿大两年,加班成了家常便饭,不加班反而觉得不适应。周六周日的时间也都不属于自己,而全属于工作了。工作,工作,工作,一转眼也跨过了三十大关,作为全公司最年轻的地区行政总裁,乔致轩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注定要成为一个单身的工作狂了。
  
  直到那天看见苏怡。
  
  
  
  乔致轩从浴缸里起身,用一块大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滴,打算刷刷牙。他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无意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头上有一根白头发。他凑近镜子,打算拔下它,余光却在镜子里看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像是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白白的瓷砖和墙上的毛巾架。乔致轩仔细看,发现是刚才随随便便搭上的毛巾的几个皱褶,在灯光下的阴影,扭曲出一幅抽象派的人脸来。刚才看到的就是它啊,乔致轩几乎被自己逗笑了。他回过头来在镜子里找刚才看见的那根白发,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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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城市已进入梦乡,但是还有一些人还没有睡着。
  
  市立精神病院二区今晚的值班医生姓黎,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三年。精神病院里面的种种故事他已经看得太多,手臂上的诸多抓痕、咬痕就是证明。任何一个人像他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工作这么久,也都会像他一样的打扮:白大褂胸前口袋里面装着步话机,右边口袋里放着高压电击器,左边则是片刻不离身的镇定剂注射枪。大部分的精神病人都是与人无害的;而且往往出乎意料的,很多精神病人温和而害羞——不过这二区二零三室的病人明显属于那一小部分。
  
  二区二零三室。医生们早已经习惯了用房间号和床号来称呼一个病人,像是24131,这是二区四一三室一号床病人的名字;传统意义上的名字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二区二零三室,没有床号。那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实际上只有最危险的病人才会有单间的待遇;这种人在这个精神病院里不超过十个。
  
  夜间例行巡房的时间。黎医生站在二区二零三室的门口往里张望。接着走廊的灯光,透过厚厚的有机玻璃,他看到那个病人闭着眼,胸部规律的慢慢一起一伏。这个病人从刚进院的时候就安置在这里,听说他煮熟了自己的老婆。院长把他当作严重暴力倾向处理,紧身衣加皮带、加固铁床、独立病房、防撞隔音墙。这个人进院以后就没开口说过话,但是精神极度亢奋,几乎不睡觉,基本上每天都要打两针镇定剂才能睡过去。直到前几天有几个人来看他的时候才开过口,不过是是歇斯底里大爆发。那天足足比平时多用了两倍的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从那天以后,好像是已经燃尽了精神,开始长期的嗜睡。院长决定下周就把他搬到普通加护病房去。
  
  黎医生叹口气。当医生的人多少有点洁癖,而这个病房肯定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他打开房门,闪身进去,然后按照规范马上锁上门。一股浓烈的味道袭来,黎医生不禁皱了皱鼻子。
  
  不管味道多难闻,工作就是工作。黎医生打开手电筒,刚想照例检查了皮带扣和紧身衣,床上的病人突然全身僵直、剧烈地抽搐起来。黎医生马上用力捏开病人的嘴,左手把手电筒塞了进去。他的右手刚刚离开病人的脸,病人的眼睛突然睁开,满是杀意的眼神让医生吃了一惊。黎医生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得腰际一阵灼热的剧痛,心脏仿佛一下缩紧,所有的血液都冲上头顶,眼前一黑。
  
  黎医生短暂的醒来,朦胧中看到身前的人正在穿他的衣服,眼睛闪闪发光。他张开嘴正要叫,一只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嘴。颈侧一凉,他的意识就慢慢模糊了。
  
  
  
  安离弦把瘫软的黎医生装进紧身衣,固定好皮带,把袜子塞在他的嘴里。他收起注射枪,捡起掉在地下的巡房记录,找到钥匙打开门出去,反手关上门。他用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几圈,用力掰断了钥匙。
  
  门卫看见有个医生制服的人走过来,他低着头,递过来的工作证上写着“黎云明”的名字。
  
  “这么晚还要出去啊,黎医生?”门卫打开大门。外面很暗,乌云密布。
  
  那个人没有答话,径直走出去了。门卫摇摇头,纳闷黎医生是不是掉到厕所里了,一身怪味。回到屋里继续看他的电视剧。电视屏幕上,张铁林的“皇阿玛”笑得正欢。
  
  
  
  安离弦家里,只有他那几乎瘫痪的老泰山于万鹏还坐在电视前,呆滞的看着屏幕上的小燕子耍宝。家里发生惨事后,小于随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她说什么都不干了,一是因为害怕,二是因为没有人给她发工资。于万鹏有几个老朋友还算够意思,雇了一个新保姆来,每天来做两顿饭,晚上不在这住。那个保姆为了省事,给于万鹏每天换一套尿不湿,把他往电视前一推就算完事。于万鹏最近四个月两次中风,早就说不出话,光靠眨眼睛和吐舌头远远不足以表达他愤慨的力度。
  
  安离弦从门口的石狮子下面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家门走了进去。于万鹏听见了响动,却回不过头去。安离弦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蹲下,端起他的下巴细看。于万鹏感到那眼光里的压力,眼神里面的杀意浓得化不开。他躲开眼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当年靠私挖金矿起家,从一袋金沙一把手枪出道,一路砍杀才有今天的家产,手底下也有几条人命债,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但是在他女婿的眼光里,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久违的恐惧感浮上心头。
  
  安离弦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去浴室里洗澡去了。
  
  于万鹏在想着刚才安离弦的眼神。那不是他的女婿,那是一个披着他的女婿的皮的魔鬼。他的女婿是一个小心软弱的人,眼神从来都是虚弱而躲闪不定的,从不像今天看到的固执和……恶毒。那不是他的女婿,那是来要他命的魔鬼。于万鹏脑子里浮现了“报应”两个字。
  
  他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从他杀妻弃子,和何玉娟跑到云南开始,他就早把这两个字扔到九霄云外。力量就是一切!谁关心弱者的哭泣?
  
  只是最近两次中风,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两个字了。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掌握这一切?他杀了结发妻子,为了和朱敏结婚又活埋了何玉娟;后来的打打杀杀更是不必提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力量,让他在刚刚开始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全然失去,只让他留着一个不到五十岁的清醒头脑,却给他一个不能自理的婴儿似的身体?
  
  他找不到答案。怎么抱怨也没有用。他痛恨自己中风,痛恨着世界的不公平,痛恨着自己的血管,痛恨着一切。直视,偶尔也会有隐隐约约的担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报应存在?
  
  他在安离弦的眼睛中找到了答案。是的,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存在,而且就在今晚。杀人的人终会被杀,这是一条铁律。
  
  他想逃。从来很多次千钧一发危在旦夕,他还不是凭着过人的身手和一股狠劲逃了出来?就象那次,身上中了三十多刀,肠子都流了出来,肺也被刺穿,不是硬是活了过来,还一一看着他的对手死在乱刀之下?
  
  一定行。就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他于万鹏命大,当时算命的告诉他,应该有八十年阳寿。命不该绝。一定不会死在这里。只要动动手……
  
  他用尽全力想移动右手,右手却像雕塑般纹丝不动。他继续努力,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手指头终于颤动了一下。他大喜过望。再动一下!再动一下!警铃就在手边,再动一动就能碰到……
  
  他的手刚刚勉强抬起来,就被一只手轻柔但是坚定地按下去了。安离弦刮得干净的下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看到安离弦的嘴角向上牵动,牵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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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于万鹏的心怦怦的跳着,无能为力地看着周围的家具和墙壁后退。他好久都没出过客厅了,可是还是意识到,安离弦这是在推着他往浴室走去。
  
  从朱时珍怪异地死在浴室,这个浴室就再没有被用过。浴室的墙和于万鹏记忆中的一样雪白,墙上的瓷砖闪闪发光。于万鹏没有见到过女儿的死状,但是从办案警察的闲聊里也听到过些片断。安离弦要干什么?他要把自己像女儿一样扔在浴缸里煮熟吗?于万鹏不寒而栗。安离弦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死也要死个明白才行。安离弦为什么要杀自己?自己是对这个女婿看不上眼,可是也没有深仇大恨到非要杀了他而后快的地步。是什么让安离弦眼睛里透出复仇的深刻恨意呢?于万鹏紧张地回忆,却找不到答案。
  
  
  
  安离弦把于万鹏的身体从轮椅里轻松地拎起来,一百五十多斤的重量对他来说好像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安离弦把于万鹏放到地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于万鹏一动不能动,只能任安离弦摆布。安离弦一定不是打算好心帮自己洗澡。他还在想为什么安离弦要致他于死地,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安离弦看着脚下脱得一丝不挂的于万鹏。于万鹏像一只拔光的毛的鸡一样,苍白而可笑。他的四肢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了,这几个月填鸭似的的生活却让他的肚子鼓了起来。于万鹏暴露在安离弦猛兽似的眼神里,像一只在被老鹰盯上的小兔子。
  
  安离弦打量着于万鹏,像是一个挑剔的美食家打量盘子里的牛排,考虑应该从哪里下口。看了一会,他似乎打定了主意,用一只手就轻松捏住于万鹏的脖子,把他摆在轮椅上,面对着浴室宽大的镜子。
  
  于万鹏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那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精壮的身体了,倒像是谁给他恶意地换了一个。四肢很细,皮肤松松垮垮地垂着,像随意乱放的火柴棍一样随便扭曲着。肚子上的皮肤倒是绷得紧紧的,和瘪瘪的胸膛很不协调。
  
  安离弦手里拿着一个莲蓬头出现在他后面。于万鹏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从自己的头顶流下,烫得头皮发麻,却躲不开。他的眼睛里马上充满泪水,却并不是出于害怕。
  
  于万鹏想叫,却叫不出来。他想逃跑,却发现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红,感到针扎般的刺痛,却对此无能为力。
  
  安离弦确认于万鹏稀疏的头发全都打湿了才住手。他转身拿过了洗发水,倒了一点在手心上,慢慢地在于万鹏头上揉搓。
  
  他不会帮我洗澡吧?于万鹏暗想。怎么可能?
  
  安离弦在于万鹏头顶上涂满了洗发水的泡沫,小心地不让泡沫流进于万鹏的眼睛,开始用手一下一下地挠着于万鹏的头皮。
  
  大概是真的打算帮自己洗澡吧。于万鹏略微有点放下心来。突然间头顶传来一阵刺痛,而安离弦还在不紧不慢地抓着。
  
  头顶的刺痛一阵一阵地传来,于万鹏发现头顶的泡沫已经开始变成粉红色的了。安离弦抓破了他的头皮,却还在不紧不慢的一下下挠着。
  
  于万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精神病是要杀了自己。他一定是要杀了自己。于万鹏惊慌地想,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全身依然不能动弹。
  
  安离弦越来越用力,血已经开始沿着于万鹏的脸流下来。于万鹏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指甲磨着自己的头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没有听错。他看见安离弦从自己头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抓住了什么用力一撕。于万鹏感到头顶一凉,接着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他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瞬间血流满面,而安离弦的手里正拎着一条奇怪的东西,上面还长着稀疏的毛。
  
  他……他撕下了我的头皮!于万鹏恐惧地想。
  
  安离弦丝毫不在意地把那块头皮扔到一边,像是扔一块旧抹布。他重新拿过莲蓬头喷出一股热水,像是想把于万鹏头上的泡沫和血冲干净。泡沫很快冲干净了,但是血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在于万鹏身上留下奇怪的纹路。安离弦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把莲蓬头丢到一旁,抓住于万鹏头上的伤口边缘用力一撕。
  
  巨大的疼痛让于万鹏几乎昏厥。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此昏过去,却不能实现。他看见头上像是长了两个奇怪的大耳朵,垂在自己的肩上。血液正从那里不停的流出来。他的头顶一片血红,中间间或有一点地方是雪白的,冷冷的反射着骨头的光芒。
  
  于万鹏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塞进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全部是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镜子中自己的惨状,可是下一刻,安离弦已经像剥一颗大头菜似的,把他的脸整张撕了下来。
  
  于万鹏没有眼皮遮盖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疼痛和恐惧已经让他没有办法思考。他看见自己的鼻子变成了两个脸上的大洞。他看见自己的牙齿全部都露在外面,被染得血红。他看见自己的整个头颅像是刚被放到红色染缸中然后又被拎了出来,在滴滴答答的滴着红色的液体。
  
  安离弦满意地看着于万鹏,然后走了出去。很快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剪刀和一把锋利的切肉刀。
  
  这时候拿什么来,也不会让于万鹏吃惊了。于万鹏的精神已经接近休克状态,只是在镜子里木然的看着自己和安离弦的一举一动。他的脑子里突然飘过一个奇怪的感想:原来没有眼皮,眼睛会发干啊。
  
  安离弦轻轻的哼着小曲。这个旋律于万鹏觉得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安离弦用剪刀先把自己的头发剪短,然后涂上了刮胡泡,用一把剃刀细致地刮起来。剃刀划过的地方,马上留下一道白生生的头皮,隐隐约约地反着光。
  
  安离弦刮掉了所有的头发,满意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笑,用水冲干净。他拿起切肉刀,小心的在头顶画了一个极标准的圆形。他用刀尖伸进去一挑,另一只手用力一撕,手里就拿到了一块柔软的皮肤,一面是雪白,另一面是鲜红。
  
  于万鹏在镜子中看到安离弦右手握着切肉刀,左右拎着自己的头皮,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只是听到安离弦哼着的小曲,越听越耳熟。于万鹏迷迷糊糊地想,这一定是熟悉的。在哪里听过呢?
  
  安离弦把那块头皮在水里洗干净,顺手贴在浴室的墙上。他用手沾着于万鹏和自己头上的鲜血,在墙上涂抹着,以那块头皮为圆心,涂了一大块血红。
  
  于万鹏的精神像是已经飘离了自己的身体,站在高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举动。他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安离弦。那个人正在笑着,有着乌黑的长发,正在哼着他听惯的小曲。
  
  他突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那是二十五年前他为了要和何玉娟在一起而杀掉的人。那是那个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的人。那是他结婚七年的结发妻子。
  
  于万鹏想笑笑,却发现没有嘴唇,他根本做不出这个动作。他用尽全力,想叫出她的名字。他的两排牙齿之间流出最后的一股气息,带出了一个变调了的字:“秀……”
  
  他靠在轮椅上,无神的目光望着镜子。他看见身后的安离弦颓然倒地,像一块腐朽的木头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于万鹏临死之前,他看见贴在墙上的那块头皮轻飘飘地掉下来。他最后的印象,是墙上那个血画成的图形,像是一个巨大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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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乔致轩的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在苏怡的构想里,只还差一套沙发和茶几。她下了班,像往常一样逛了逛街,没有发现什么中意的家具。百无聊赖的一路走回家,东翻翻西翻翻,把那只手镯拿出来套在手上欣赏了半天,又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呆之后,苏怡终于想起来某个地方还有一盆花需要她照顾。
  
  其实昨天刚浇过水,今天不去看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苏怡想到昨天看到有一个花苞正在长大,看样子就快要开花了。能看到昙花开花可不容易,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就去看看好了,反正也不远。
  
  苏怡轻轻晃着腕上的手镯,一路走一路想着不知道中原什么时候回来。以前他在的时候好像很少有这么无聊,每天打打闹闹,日子过得飞快。现在他只不过才几天不在,感觉却像过了好几年似的。明明觉得已经该上床睡觉了,可是太阳还是迟迟不肯落山。也不知道中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张伟军倒是打过几个电话来,可是也只是循例问问,对中原他们的行踪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明了到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可信任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说到人不可貌相,乔致轩估计就是个典型了吧。她想起乔致轩昨晚放飞的火蝴蝶,在心里暗自笑了。看不出来,他也有这样的心思呢。
  
  苏怡掏出手机来看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短消息。突然之间好像没有人要联络自己了呢。苏怡的心里浮出一丝寂寞。
  
  不过看见那盆昙花,苏怡的心情就好起来了。那几个花苞都长大了一些,大小均匀一致,说不定有可能同时开放。苏怡给昙花的叶子上均匀地洒满了水珠,看着绿油油的叶子上的晶莹剔透,整个人都像是轻松了很多。
  
  据说昙花很好养,用一片叶子就能栽出一盆新的来。乔致轩的卧室的角落里有点空,不知道放一盆昙花会不会好一点。苏怡看着昙花叶子上的水滴,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到别的地方去。
  
  她先想到在乔致轩的卧室角落里摆一盆昙花的效果,然后开始考虑乔致轩的客厅里面的沙发和茶几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简单,但是不能单调。中原就有点单调。像杯白开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主见的样子。可能这也是自己没有和他发展起来的原因之一吧。谁会想要一个应声虫呢?给自己当伙计更合适。说到当伙计,天青和明了做得倒是不错,以后开分店,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兴趣来管着,毕竟更放心。看不出来天青一幅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样子,在酒吧工作倒也是有声有色呢。明了也还行,以前一直把他当神棍和小痞子来看待,倒是有点看走眼了。多亏了他,中原才能活蹦乱跳的。他看起来不像是看破红尘啊,怎么会出家了呢?如果没出家的话,他和天青倒是很合适。等等,出家还可以还俗呢,这有什么大不了?
  
  苏怡八卦地给明了和天青谋划着绯闻,想起自己脖子上还带着明了的护身符。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苏怡从脖子上解下那个小纸包,拿在手里打量着。这个小纸包真的有什么作用吗?里边是什么呢?打开看看吧?
  
  还是不要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怪异了,搞不好真的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伟大的发财梦想还没有实现,现在何必做这些无聊的小动作呢?
  
  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就很难压得下去。打开看看也没有什么吧?大不了再按原样包好。就打开一下,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就包起来。这个三角形折得很怪异,不知道怎么折的,就算学习一下好了。
  
  苏怡手里拿着那个扁扁的三角纸包,做着思想斗争。打开看看?不打开看看?没这么困难吧?不就是一个小纸包么?
  
  苏怡刚打定主意,突然觉得一阵犯困。不应该啊。苏怡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想。昨天虽说睡得晚了一点,不过自己习惯熬夜,没道理这么早就困了的。
  
  回家去睡觉吧。
  
  好困。不想动了。真的好困。
  
  苏怡回头看看钟原的床。那天收拾的时候打扫干净了,也换了干净的床单和枕头。在这里打个盹怎么样?
  
  毕竟是钟原的床,这样不太好吧……?
  
  切,以前又不是没睡过,这有什么。本小姐在他床上睡是给他面子。
  
  苏怡又打了个呵欠。真奇怪,这阵困意来得似乎无法抵挡。苏怡爬上床,还没来得及抱怨床板太硬就睡着了。她的手耷拉在床边,手镯轻轻晃动,那个小小的三角纸包从手里滑落到地上也不觉得。
  
  
  
  好像刚刚躺下就睡醒了。这一觉睡得沉实而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像是一段完全的空白,只有外面已经变黑的天色标示着时间的流逝。苏怡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她觉得有人要打电话给她,刚刚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就感到手机的震动。她接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说要来接她。
  
  “接我?接我干什么?”苏怡有点莫名其妙。
  
  对方的声音好气又好笑。“结婚酒会啊,时间就快到了,你不会忘了吧?”
  
  结婚酒会?对哦。今天晚上安排了我的结婚酒会。苏怡想起来了。是婚礼后的答谢酒会。
  
  怎么给忘了呢。明明几天前刚刚蜜月旅行回来,倒时差倒了几天,每天睡得翻天覆地,倒像是忘记了些什么似的。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婚礼时邀请的人很多,难免有点照顾不周。没办法,亲戚朋友、生意伙伴还有各级官员和有关的各色人等都得顾及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天青和明了帮着操办这件事也已经尽力了,比自己累得多得多。帮老板安排婚礼本来就是不是员工的分内之事,不过是看在多年老朋友的面子上帮忙罢了,苏怡完全明白。不过这件事做得不周全,难免就以后会有些什么变数。所以才有了这个答谢酒会,主要就是感谢来宾对自己的一贯支持,再和一些重要人物联络感情,同时给自己这次婚礼一个台阶过渡一下。
  
  那么……现在该干什么呢?
  
  苏怡拨了几个电话,跳下床迅速跑到浴室冲个凉。刚刚洗完,门口就传来门铃声。真及时。苏怡用毛巾包着头发,裹着睡袍去开门,形象顾问、发型师和化妆师鱼贯而入。
  
  形象顾问提了一点想法,然后就去苏怡的衣柜帮她挑选衣服。苏怡很信任她的眼光,从公司还没上市就已经帮苏怡作形象指导,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
  
  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镜中的苏怡就光彩照人了。苏怡换上挑出的晚礼服,选了样式简单的项链和耳环。毕竟作为一个庞大商业集团的领导者,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给人太女性化的感觉。这真是不公平啊,苏怡暗想。
  
  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苏怡知道来的人是谁。那是她亲爱的老公,打算厮守终生的另一半。苏怡突然感到一阵困惑:他叫什么名字?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在门口出现了,接着是比玫瑰花更灿烂的笑脸。英俊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眼神中的深深爱意足以让罗密欧羞愧得死去活来。
  
  苏怡报以灿烂的笑脸,脑子中还在不停的想着刚才那个问题。他叫什么来着?钟致轩?还是乔原?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苏怡正在想什么。他走过来温柔地吻了吻苏怡的脸颊,挽着她的手走出去,一路在她的耳边诉说着柔情蜜意。
  
  加长的林肯轿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司机殷勤地为他们打开车门。他们一上车,轿车就向酒店疾驰而去。
  
  “酒店”只是个简称。这是本地最大和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当然,也是苏怡的产业。答谢酒会就定在酒店的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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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天青和明了正站在宴会厅门口接待来宾。这两个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婚了,现在分别管理着集团下属的公共关系和产业研发两个重要部门。他们三个的组合,曾经被业界称为“三套马车”,曾经一起登上过《时代》周刊的封面,下面的大字写着“中国商业天才正在改变世界经济格局”。
  
  苏怡和他们打了招呼就挽着丈夫的手走进宴会厅,秘书马上迎上来:“今天的市值又上涨了百分之三。”
  
  苏怡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市值对于她来说已经单纯的变成了一个数字,庞大的财富积累起来的商业帝国早就不在意股票价格的小小波动。苏怡到现在还是在想,她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这真是奇怪。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丈夫的名字呢……苏怡只记得他的身份:业界领袖、资深企业管理顾问和自己的亲密爱人。
  
  可是他是叫钟致轩还是乔原呢?
  
  苏怡环视会场,和每一个来宾亲切地寒暄,彼此交换着对于商业、政策、经济的看法,当然,还不忘适时的恭维那些太太们的衣着和品位。
  
  有某个重要的人没有出现在会场呢。苏怡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事藏在脑中,可就是没有办法把它揪出来。
  
  一定还有谁没有到。某个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苏怡觉得有点朦胧起来。难道是这几天睡得太多,忘了些什么?
  
  钟致轩……乔原。乔致轩……钟原。
  
  她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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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4:1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怡和客人打了个招呼,找到天青,把她拉到一边轻声问道:“钟原怎么还没有来?”
  
  天青一脸疑惑:“钟原是谁?安排谁联络他的?”
  
  苏怡望着天青的脸,天晴脸上那种疑惑的神情不是能装出来的。“你怎么了?”
  
  “我不记得有人叫钟原。”天青答。“我去问问明了。”
  
  明了很快过来了,短短的头发让他显得非常精明干练。“我没听过钟原这个名字。他不在我的客人名单里。还有谁在负责联络客人吗?”
  
  苏怡只好支吾过去。他们怎么会不记得钟原?他们不记得开酒吧的时候了吗?
  
  想到开酒吧,苏怡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真像一个梦啊。从开了第一个酒吧起步,到开了第一家连锁餐厅,到各地开设分店,随后涉足酒店、旅游、软件、医疗、房地产各个行业,不过六七年时间,就已经发展成全球企业前50强,苏怡的身价骤然以百亿为单位,一路顺利得像是一个梦。
  
  苏怡觉得自己似乎昨天还不过是那个小小酒吧的小老板,可是今天却已经是总价值上千亿美元的庞大集团的执掌者,总觉得有点不真实。会不会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
  
  可是酒吧是钟原和自己一起开起来的啊。明了和天青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们为什么会说不认识钟原呢?
  
  “该准备致词了。”温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苏怡点点头,向这个声音的主人报以一个笑脸。她把心头的疑惑暂时压下,挽着他向礼堂的主席台上走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丈夫长得有点像钟原。真好笑,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呢。
  
  礼堂的灯光变暗,一束强光照在他们两人身上。客人们纷纷停止闲聊,向主席台围拢过来,乐队开始换了曲子,却像是放错了乐谱,从刚才轻柔的音乐一下子变成了节奏感极强的快歌。苏怡面有愠色,她已经听出来,那个旋律是《双节棍》。
  
  搞什么嘛!在这种场合演奏这样的曲子,是不是有人脑袋进水了?
  
  苏怡挥手让乐队停止演奏,可是乐队的乐手明明都已经放下乐器了,那音乐声还是在响起。
  
  听见这首曲子,苏怡身边的人一下子好像很紧张。他几乎是拖着苏怡,向主席台上大步走去。
  
  苏怡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前进,突然觉得不对劲。主席台就在眼前,只要再上三个台阶就能上去。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她松开手,站住脚步。是谁在开这样的玩笑?她环顾四周,看见来宾们个个都在盯着苏怡,他们的眼神里有些什么东西是出奇的一致。
  
  苏怡回过头。《双节棍》的旋律还是在响着,而且听得出来就是在自己身侧发出来的。苏怡迈上一级台阶,听见那声音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丈夫已经站在主席台上,正伸出手来扶她。
  
  那段旋律停了,很快又重新响起来。苏怡看见她丈夫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那些来宾一模一样。
  
  苏怡又迈上一级台阶,心里在烦恼着这个声音的来源。自己身上肯定没有带什么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谁干的?
  
  她的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这种情况在什么情况下发生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乔……乔致轩!
  
  苏怡一下子想了起来。她想起那只飞舞的火蝴蝶,想起自己那时的手机铃声。对,就是这样的电子合成声。
  
  手机?手机!
  
  
  
  苏怡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觉得重心不稳,摇晃了一下。她想伸手去抓什么东西,两只手却空空的什么都抓不到。一片慌乱中她看到脚下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苏怡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却没有碰到预想中的地面,重重摔倒在地上,头撞在墙上,嗡的一声,眼前冒出无数金星来。
  
  兜里的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响个不停。
  
  苏怡这一下摔得不轻,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揉揉摔得生疼的屁股,小心翼翼按了按头上的肿块,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里。
  
  这是钟原家的阳台。刚才自己不知怎么爬上了阳台的栏杆,仅仅再要一小步,就会从五楼直接摔到楼下的水泥地上。
  
  苏怡觉得全身的冷汗慢慢地浸出来,感觉到后背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了身上。苏怡木然的站在阳台上,直到傍晚的凉风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刚才有一个电话没有接。她慢慢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字苏怡觉得面熟,却不知道那是什么。迷惑了一会,她想起来那三个字代表着一个人,也慢慢得认了出来,那三个字读作“乔致轩”。她按了回拨,脑子里在机械地搜寻关于乔致轩的资料。
  
  想到乔致轩,苏怡才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像是闸门一下子打开了,她一下子想起很多事情,想起钟原在电话里大叫“有鬼”,想起明了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七窍出血。想起钟原说到过看见一个人从楼顶坠落,身体里面飘出来一个影子。她想起钟原在临走前严肃的面容,要他带着明了送给她的护身符。
  
  苏怡全身发抖,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出钟原家,一路不停的奔跑,始终不敢停下来,直到跑到小区门口灯光明亮的地方才放慢了脚步,扶着路灯杆大口地喘着气,眼泪还是不受抑制地往下掉。她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朦胧的泪眼里看到腕上的手镯,正在路灯下反射出越来越大的一圈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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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7 08: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乔致轩心急火燎地开车去苏怡家,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他今天去那套房子里看了,打算请苏怡出来喝杯咖啡表示一下感谢,其实更重要的是找机会见一下苏怡,看看她对昨天那件事的反应。乔致轩在去苏怡家的路上给苏怡打了电话,可是响了半天没有人接。乔致轩正想返回酒店,苏怡的电话却打了回来。他大喜过望,接起来却听见一阵号啕大哭,接着是一阵呼呼的风声,中间间杂着大声的喘息。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乔致轩想报警,却又不敢挂电话,只有更加认真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边把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地向苏怡家赶去。
  
  
  
  远远地,乔致轩就看见小区门口的路灯下面,苏怡像流浪猫一样蜷缩着。他跳下车,抓住苏怡的肩膀,用力摇晃她:“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苏怡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他来。她一下子扑进乔致轩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乔致轩一下子手足无措,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手慢慢地搭上了苏怡的后背,轻轻拍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苏怡慢慢安静下来,心中突然涌起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情形似乎在什么时候碰到过。她觉得脊背发凉,颤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他们俩坐在咖啡店,乔致轩先开口了。
  
  苏怡还是有点发抖。她说起钟原入魔,说到明了为了救他身受重伤,说到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醒了发现自己差点掉下楼去。
  
  乔致轩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你的意思是,你也……碰到了?”他刻意避开“鬼”这个字。
  
  苏怡双手捧起杯子,那里面透出的热量让她稍微安心一点。“嗯。”她点点头。
  
  “那该怎么办?”乔致轩问。
  
  “我今晚能不能到你哪里去住?”苏怡突然抬头,直直地盯着乔致轩,像要从他眼睛里挖出答案。
  
  “好啊,没问题。”乔致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以回酒店去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怡连忙说。“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好的。”
  
  苏怡松了口气。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大跳。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苏怡迟疑着接电话。
  
  “张伟军。你在哪里?”那边传来张伟军的声音。
  
  苏怡稍微松了口气,告诉他咖啡店的地址。
  
  “先不要走,我这就过来。”张伟军挂了电话。
  
  苏怡放下电话,呆呆得发愣。
  
  “怎么了?”乔致轩问。
  
  苏怡摇摇头。她有不好的预感。
  
  
  
  “安离弦死了。”张伟军来的第一句话。
  
  苏怡猛地一抖,差点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杯。“他不是在精神病院吗?怎么死的?”
  
  “昨晚他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回家杀了他岳父于万鹏,然后自杀了。”张伟军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一边对苏怡说。“我怀疑这和你的酒吧有关。”
  
  苏怡木然的点点头。以前自己还不相信,总是找理由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可是当自己也有了这样无法回避的经验,只能承认,她用尽心血经营的酒吧,里面正隐藏着嗜血的恶魔,要把每一个人都拖入死亡的深渊。
  
  “你现在也有危险。”张伟军等服务员走后接着说。“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最好不要一个人。”
  
  “我去他那里。”苏怡说,向乔致轩那边示意了一下。后者正在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俩的谈话。
  
  张伟军像是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存在。他转过头去打量乔致轩:“你是?”
  
  “我叫乔致轩。”乔致轩忙掏出名片双手奉上,“苏怡的朋友。”
  
  张伟军接过名片,眯起眼睛仔细看着乔致轩,像是要把他的长相记在脑子里。乔致轩被他看得发毛,忙补充了一句:“普通朋友。”
  
  张伟军点点头,注意力又转回苏怡身上,苏怡正在捧起咖啡杯。
  
  “等等!”张伟军突然叫道,“你的手镯给我看看。”
  
  苏怡手一抖,咖啡差点撒出来。她摘下手镯递给张伟军,乔致轩也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张伟军翻来覆去地看,又在灯光下照了照。“有另一只么?”
  
  “没有,只买了一只。”
  
  “在哪买的?”张伟军继续穷追不舍。
  
  苏怡把来龙去脉告诉他,还说自己也不一定能再找到那个地方了。“这个手镯,有什么问题吗?”苏怡真怕了,草木皆兵。
  
  “看着眼熟。”张伟军点点头,把手镯还给苏怡,“挺漂亮的。”
  
  张伟军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只剩下乔致轩看着苏怡,后者手里拿着个手镯,愣愣地出神。
  
  “那个……我们走吧。”乔致轩终于忍不住了。
  
  “啊?哦,好。”苏怡才醒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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