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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塔——作者: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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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 15: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正文 一
  
  当时我大三,再次换了宿舍楼,托一个哥们的关系,住进了研究生宿舍楼。那哥们和我是一个学院的,我管他叫老于,其实他只比我大一个月,只是长得老成些而已。我俩关系很铁,他一直要我过去他那边住,因为他的寝室有三个床位,原先只住了两人,我这一去,刚好寝室就可以热闹起来了。
    
  寝室另外一个哥们叫小川,胖乎乎的,心宽体胖,说起话来也特投缘。于是没过多久,我们三个就熟得不行,成天厮混在一起。
    
  非典结束的时候,已经进入夏天了,海水已经暖起来了,学校里有学生结伴去海边玩。有一次,小川他们学院组织去了次海边,当晚小川七点多回来了,那时老于正在寝室喝他的饭后酒(他有这习惯),见小川推门进来,就说:“你怎么晒成这样?完了,肯定得脱层皮了。”我从床上扭头一看,只见小川晒得满身满脸通红一片,头发还没冲洗过,像个鸟窝似的支棱在头上。
  
  “赶紧冲冲凉水,要不然明天就开始疼了。”我说。
  
  “今天可晒大了。”小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盆钻进洗漱间。
  
  结果小川还是被晒伤了,第二天就在床上趴了一整天晾后背,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了晚上,小川还趴在那时不时叫唤一声,我这时就想给他换条湿毛巾披着,于是朝洗漱间走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一阵急急的跑步声,紧接着寝室门就被“咚咚”地砸响了。
    
  我一开门,原来是老于,他一头大汗也顾不得擦,直接朝小川拱过去,我和小川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老于“噔噔”两下上了梯子,撑在床边盯了一眼小川的脸,又上上下下看小川的整个后背,仔细看完后他才大松一口气,从梯子上蹦到地上来。
    
  我和小川看得呆了,小川连疼都忘了喊,我俩差不多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老于一边擦汗一边说:“还好你没事!”
  
  “怎么了?”我和小川一下子激灵起来。
    
  “就你们班的那个女的生活委员,上次还来咱们寝室给你发口罩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老于皱着眉头看着小川问。
    
  “李晓冉?”小川说,“她怎么了?”
    
  “对对,就她!得了个怪病,浑身肿得老高,那脸像被马蜂蛰过似的,皮肤也变得煞白的。刚才我回来正好看见她寝室的人搀着她迎面往下走,她斜眼看了我一眼,给我吓一跳,她那两只眼肿得就剩两条缝了,彻底破相了。”
    
  “啊?怎么弄的?皮肤过敏吗?”我问。那个叫李晓冉的我有印象,我记得是挺漂亮一女孩。
    
  “不知道啊,这非典刚过的,我是担心是不是在海边沾了什么病毒了,就赶紧回来看看。”老于边说边看了看小川,“也不应该啊……你说你们班一起去的海边,都下水了,吃的也一样,怎么就她自己有事呢?”
    
  “嗨,美女都娇气,吃点什么不对劲的就过敏了。”小川没当回事,又一声一声哼哼起疼来。
    
  话音刚落,就听小川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川懒洋洋接起电话:“喂?崔哥,啥事啊?”
  
  不知道那头说什么。
    
  “啊?不会吧?……那可得去检查检查!……行,你们等等我啊,一会楼下见。”小川说完挂掉电话,脸上不见了轻松表情,说“我班又有一个也那样了,不会真是传染病吧?下个轮到我可完了,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去……我都胖成这样了,再肿可就完了。”
  
  小川临走还不忘幽了一默,边说边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4 19: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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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谢飞
正文 二
  
打电话给小川的那位“崔哥”是个研究生,比我们大几岁,他和她女朋友杨小蓓也都住在我们楼,因为小蓓和小川是一个学院的,所以一来二去我们通过小蓓认识了崔哥。崔哥的寝室就在我们斜对门,是个两人间,就住了他一个人,因为我们寝室没安宽带,所以我们三个经常跑崔哥那去爬网。崔哥人特随和,也爱热闹,经常自己抽根小烟坐在一边,眯缝个眼睛笑看我们三个抢电脑。
  
  那天小蓓得知消息后,也怕被传染上这怪病,就让崔哥陪她去医院检查,于是崔哥又赶紧打电话告诉小川一起去。
  
  小川那天回来挺晚,一进门就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了看我们俩,第一句话就是:“有可能是传染病。”
  
  “啊?怎么回事?”我和老于一惊,凑了过去,又马上意识到什么,回身坐下来。
  
  “李晓冉她男朋友也得这病了,一样一样的,刚才我们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看见他俩了,那模样……真吓人。”小川紧皱眉头说。
  
  “她男朋友谁啊?你们院那个?”我问。
  
  “没,是她的新男朋友,不是以前我们院的那个,那天我们院组织去海边,他也跟着李晓冉一起去了,结果一回来他俩就得了这个病。”小川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担心。
  
  “还有谁也得这病了吗?”老于问。
  
  “暂时……暂时就他俩。”小川说话时已经不自觉地把嘴挡住了,好像怕传染我们似的。
  
  “别怕,小川,应该跟去海边没什么关系,你想,好几十人去,怎么就他俩有事,别人都没事呢,你别瞎担心自己。”我说。
  
  小川轻轻摇摇头,低下头不说话。
  
  “医生怎么说的?什么病?”老于问。
  
  “怕就怕这个。”小川抬头看看我俩,“医生好像也没见过,不过也没明说,最后打了两个消炎的吊瓶,又开了些抗生素药给他俩,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他俩寝室的人都不敢回去了。”
  
  “那你呢?小蓓呢?检查出来了吗?”老于问。
  
  “没,我们都验过血了,都正常。”小川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没事!怕什么!”我冲小川说,“这段时间别跟他们接触不就行了么,先看看再说。”
  
  “走走,去崔哥那去啊!打可乐吧,升级去!快!”老于是个游戏迷,刚好想用游戏转移小川注意力。
  
  小川起初不想挪地方,后来被我们一推一搡地拖出了门。
  
  说实话,那时候我已经开始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非典留下的心理阴影,反正我直觉这怪病来得实在蹊跷——你说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这……这正常么?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3 19: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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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49:26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谢飞
正文 三
  
 我们到了崔哥门口,像往常一样“咣咣”拍门,没拍几下崔哥就把门打开了,我往里一望,小蓓坐在里面。
  
  “哎哟,打搅打搅。”我们几个说笑着走进去。
  
  崔哥吃吃一笑,把门关上,突然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你们知不知道,除了李晓冉和她男朋友以外,咱们学校还有其他人也得那个病了?”
  
  “啊?!”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叫起来。
  
  “刚才小蓓在我这上咱学校论坛,看见论坛上面有个帖子说的,还贴了个男的照片在上面,那男的跟今天见到的那两个人差不多,也是浑身浮肿,皮肤发白——说句不好听的话,怎么跟具浮尸似的——我才刚看了几眼,想跟帖留言的时候,那个帖子就被斑竹删了。”崔哥慢慢拿起一根烟点上,“真他妈吓人啊,这年头怎么那么多怪病啊。”
  
  这时小蓓说:“我都不敢回寝室了,一旦传染上可怎么办啊!再说就算不传染,半夜突然看见她的脸,谁还睡得着啊!好吓人啊!”
  
  我这时才想起来,小蓓和李晓冉不但是一个学院的,而且还住一个寝室。麻烦了。
  
  “这样吧,”小川突然说,“今天我回家住,正好……我也怕我一旦得了病传染给你们,崔哥你今天来我寝室住,小蓓你就睡在崔哥这,怎么样?”
  
  “嗨,你哪有什么病,不用不用。”崔哥摇摇手,“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不会治也得防着点啊,一旦得咱们身上可怎么整。”
  
  大家又坐在那里说了些闲话,我们临走时,小川执意要崔哥去我们那边睡,几番推辞后,崔哥为了照顾小蓓心情,还是从了小川的意见,当晚小川就回了家,崔哥来我们寝室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没课,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一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崔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给小川,问问他的状况。
  
  小川在电话里说他自己没事,他们学院今天上午一半人都旷了课,估计都跑医院检查去了,目前还没听说有谁得病。
  
  我松了口气,开玩笑告诉他:“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你看你都胖成那样了,想肿也没地方肿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并不开怀的干笑,听得出小川这颗心还在一直绷着。
  
  其实我心里也从未真正轻松。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3 19: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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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0:23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谢飞
正文 四
  
中午的时候崔哥陪小蓓出去逛街了,我、老于和小川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小川饭菜动都不动,只是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班级通讯录,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一口气连打了十几个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声:“还好还好,暂时没什么事。”说完这才开始往嘴里猛扒拉饭,好像那食堂的饭菜有多香似的。
  
  我和老于看他一眼,没敢在饭桌上提那病的事,于是东扯西扯说了些闲话,这顿饭可算是吃完了。
  
  我们三个走出食堂,在篮球场边的椅子上坐成一排。我拍拍小川肩膀说:“这下放心了吧,肯定不是传染病了,要传染早传染了,哪能放着你们几十人不传染,就传染他俩这一对儿。”
  
  “一对儿?”小川突然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哎对了,你们说……除了艾滋病和性病……还有什么病也通过‘那个’传染?”
  
  “那个?哪个?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来,“小川,你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了……不,那你就彻底放心得了,你不跟他们‘那个’不就不得病了?哈哈……”
  
  可一旁的老于并没笑,他看了看小川,突然来句:“有道理啊,怎么别人没得上,就他们两个得上呢?还是一对儿。”
  
  我渐渐也止住笑,看着他们两个严肃的表情,不由得也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
  
  “崔哥昨天说的另外那个得病的人是谁?查查他的底,看看他有没有可能和李晓冉认识。”老于说,“如果真是因为‘那个’传染的,倒也是好事,咱们谁也不用怕了。”
  
  “那个斑竹我认识,我现在就问问。”我说。
  
  那斑竹原先和我一个文艺社团的,我们认识两年多了,关系不错。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斑竹在电话那头告诉我的消息让我始料未及。
  
  原来得病的远不止我们已知道的三个人,他昨天一天就删了五个帖子,全是这一主题的,上面贴着不同人的照片,他怕在学校引起恐慌,于是见了就立刻删了。他还告诉我,他现在也在密切关注这事,成天挂在论坛上,一有动静就赶紧删帖,这非典刚过,他怕别又搅得学校里人心惶惶的,再传到校外就更麻烦了,网络的传播能力实在太可怕了。
  
  “我还想从你这知道那些人的情况呢,我这几个兄弟都听说这病了,都吓得要命。”我说。
  
  “他们的资料和照片我删帖前都保存在我机器里了,你要看就来我这看,我不能传给你,你也别跟别人说。”他说。
  
  “哦好……我等会直接去你那。”我道了声谢就放下电话。
  
  “你怎么了?你手抖什么?”老于突然问我。
  
  我看了看自己拿电话的手,果然在微微颤着,我竟一点没有觉察。
  
  “好像要坏。”我深深吸了口气说,“那斑竹说有学校里至少有五个人也得了这个病,有人帖了他们的照片在网上,那斑竹怕影响不好就马上给删了,现在我去那斑竹那看看去,查查那几个人的身份,不过他说只能我一个人去,你们在寝室等我消息——对了,暂时别跟其他人说,就咱们哥几个知道就行了,崔哥也暂时别告诉,我怕他跟小蓓一说,小蓓再把事宣扬出去就坏了。”
  
  “那行,你赶紧的,我俩回寝室等你。”老于推了我一把。
  
  “恩。”我答应一声,起身就往那斑竹的寝室走去。
  
  那斑竹自己一个人住在宿舍楼顶楼的一间房里,因为楼顶是带尖的,所以那屋子的天花板从靠窗的一侧由低到高斜上去。我到了他门口就“咣咣”敲门,屋子里立刻“哒哒哒”一阵拖鞋响动,接着门就开了,只见他一开门就又朝电脑跑过去,边跑边说声:“关门关门!”
  
  我把门关上锁好,疾步走到他身边,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器,一遍遍按着“F5”刷新学校论坛的网页。
  
  “怎么样现在?”我问。
  
  他没说话,又连续快速地点进了几个论坛版面,然后上下滚动着看了几遍,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说:“还行,今天没出状况……我给你看看昨天那几个帖子。”
  
  我盯着屏幕,心里不禁在猜想昨天崔哥他们形容的浮尸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见那斑竹调整了一下文件夹的显示设置,这时桌面显示出一个命名为“virus”的隐藏文件夹,我心头一惊,不禁脱口而出:“病毒?!”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3 19: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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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谢飞
正文 五
  
 他这时又迅速打开文件夹,边打开边低声说:“不是病毒吗?不是病毒是什么?”
  
  那个文件夹的里面有五个下载下来的网页,他快速按动鼠标,几下就全打开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照片还是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原本应该相貌迥异的五个人,但现在看起来却是出奇地相似,他们的皮肤都见不到一丁点血色,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惨白一片,就像是严重的白癜风患者;更吓人的是,他们的面部和身体都浮肿得厉害,肌肉也好像失去了弹性,那一张张脸,就像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被水泡烂的豆腐,好像稍微蹭一下就能掉下层皮肉来;他们个个目光呆滞,好像知觉也十分迟钝——如果真的要打一个比方的话,崔哥的话就再恰当不过——他们真的就像是一具具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浮尸。
  
  我倒吸一口凉气把头缩回去,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伸手关掉那几个页面,一时缓不过神来。
  
  这时那斑竹转脸来看看我,说:“怎么?你身边也有得这病的吗?”
  
  “是……”我随口一应,这时才镇定了一下,说,“我知道有一对男女朋友也得了这个病了,我害怕真是传染病……就像你说的病毒……才过来看看这些帖子的,我想知道这几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我这也只有照片,没有别的,这几个人是谁我也不认识,再说都变成这个样了,谁还能认出来是谁?”他说。
  
  这时他站起来,到处找东西,最后找到一卷卫生纸,对我说:“你帮我先看着坛子,如果有类似帖子,先整页保存下来,然后赶紧删了,我现在上趟厕所去,在这没日没夜地守着,厕所都顾不得上了。”说完他拿着卫生纸就进了厕所。
  
  我“恩”地应了他一声,就坐了下来,心里虽怕,手上却又忍不住又把第一张网页打了开来,一张惨白的脸“唰”的一下又映进我的视线里,只见那照片拍得极近又极清晰,焦距调节得十分到位,照片中人物的表情又很自然,但看整个照片的时候,又分明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会我跟这斑竹要这些资料,他很可能不让我带走,那这趟不是白来了么?不如趁现在赶紧动手。想到这,我激动地把手伸进裤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优盘来,哆嗦着插在USB口上,复制,粘贴,确认无误后又赶紧把优盘拔出来,同时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身后厕所里的动静,等一切弄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手手心已经渗出一些汗来。
  
  又过了几分钟,厕所一阵水箱冲水的声音响起,随后那斑竹就急匆匆又开了厕所门跑了过来,我急忙切换到论坛的页面,装模作样地刷新了几下。
  
  “怎么样?有没有新情况?”他问。
  
  “没……没事,今天看来没什么问题。”我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来看看。”他拍拍我肩膀。
  
  我让开座位,他又接连点进几个版面,仔细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事情,才松了口气。
  
  “这病真够吓人的,但从这些照片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如果能核实他们的身份就好了。”我说。
  
  “是啊……暂时看不出来什么,我再盯几天,看看有什么新状况。”他说。
  
  “那行,那个……我就先走了吧,下午还有课,我还得回趟寝室拿书,你有消息随时告诉我啊。”我边说边往门口挪着步子。
  
  “行,没问题。”他站起来送我到门口,“你也小心一点,别跟杂七杂八的人接触太多,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
  
  “恩恩,我知道。那我走了啊。”我朝他一摆手。
  
  “恩恩,慢走。”他扬了下手,又关上了门转身去忙了。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3 19: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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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六
  
 我心怀忐忑地下了楼,捏着裤兜里的优盘,感觉到一丝愧疚——因为毕竟没能遵守信诺,把这资料带了出去,但与此同时,内心分明又有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在激荡着——是使命感吗?我不知道,但我直觉,在我将这资料带出去的时候,一份所谓的使命就落在我的头上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见老于和小川早已在寝室里守着,老于正在往自己的酒盅里斟酒,一见我进来,他们两个同时开口问我:“怎么样?!”
  
  “嘘!”我反手把门锁上,低声说,“相片我给偷出来了,现在只有那个斑竹和咱们几个知道这些东西,咱们几个谁也不能往外说,知道不?说出去了引起全校恐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里外不是人了。”
  
  “赶紧看看吧。”老于急得不行了。
  
  老于和小川是我大学生活中比较出色的两位朋友,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才华——老于喜欢法学和哲学,擅长逻辑,思辨能力极佳;而小川对文字和文学方面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博览群书,尤擅唐诗宋词。
  
  当我把我那经常出错的优盘插入老于的电脑时,心里还在紧张它会不会又一次误我,不过好在这一次终于没有出现差错,那个命名为“virus”的隐藏文件又被完整地被拷贝到了老于的电脑上。老于急不可待地把文件打开,又接连把五个页面文件一一全部点开。
  
  我们三个趴在桌子上,大气不出地盯着屏幕看,好像在看着偷来的考试卷一样,寝室里顿时一片安静,只有鼠标一下一下的点击声。一张张诡异的网页随之又被打开了。
  
  小川一边看着,一边神经质地把两手的骨节一下一下压着,发出“噶噶”的脆响——不难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我转头偷偷看了眼老于,只见他不断切换着几个页面,眉头紧锁,目光炯炯地上下扫着,好像下一秒钟就能看出来什么似的。
  
  我又转回头来盯着那五个页面看,只见每个页面都没有回帖,只有发帖人孤零零的帖子悬在页面的最高处,看来是斑竹删得很及时。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但初次见到这些照片时的那种“别扭”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然而我又说不清自己的感觉的来由到底在哪里。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沉默的气氛终于被老于的一句话打破:“照片能是谁照的呢……”
  
  老于的话刚一出口,我心里憋了很久的那种“别扭”的感觉顿时豁然开朗:“对了!是偷拍!我感觉是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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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七
  
 没错,我一直觉得“别扭”的,就是这种偷拍的感觉——因为照片上那几个患病的人都没有看着镜头,只是表情惊慌地从镜头前走过,他们的表情像是在一瞬间被抓了下来印在了相机的胶片上。他们当中有人身边陪着人,有人身边没有陪人,有的照片拍的是他们的正面,有的拍的是侧面——但是,相片上的所有人,好像全都没有意识到镜头和闪光灯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或者身边,因为他们一切的一切都表现得非常自然,如果这真的是偷拍,这偷拍人确实做得十分隐蔽,甚至更像是用一双犀利的眼睛在偷窥,因为——那些照片照得非常清楚非常切近,好像有人就随在他们身旁并排走动,或者,就立身站在他们的眼前一样。
  
  “还有,看他的ID……好像……”他边说边顺次打开五个帖子,“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看看,是同一个人。”
  
  老于说的是那五个帖子的发帖人的名字,果然是同一个人,叫作“水草河土”——可是,这“水草河土”又是什么意思呢?水草?河土?是在隐喻着某个水草滩涂吗?可这地方又在哪里呢?
  
  一瞬间,我们都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叫作“水草河土”的人一定与这怪病有着莫可名状的联系,如果可以找到这个人,就可以查到这一切纷乱的头绪的端倪。
  
  “赶紧查他IP地址!”小川突然兴奋地说。
  
  “IP都在这呢。”老于拖着鼠标选中了一个帖子下边的一串数字,复制下来粘贴到一个WORD文档里,然后切换页面,把其他几个页面的IP地址也都照例复制粘贴下来。
  
  结果发现,五个IP地址一模一样。
  
  “快查查!快!”我急不可待地大喊,觉得谜底似乎就要揭开。
  
  “我这没有地址库,查不了,这上不了网,怎么办?”老于也急了。
  
  “我问问那个斑竹!他肯定知道!”说着我就拿出手机迅速给那斑竹打电话。
  
  “喂?哎!是我!你帮我查个IP在哪……对,就刚才那些帖子的IP,快查查,可能会有用!”我冲着电话那头喊。
  
  过了几秒,那边回应:“五个IP是一样的。”
  
  “是吗?”我装作一惊,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又继续朝他喊,“你快查查,那个IP是哪的?”
  
  那边“恩”的应了一声,就听见键盘劈里啪啦响起来,没到半分钟,那边传过来一阵惊奇的声音——
  
  “新西兰?!”
  
  “什么?!你弄错了吧?!”我大声说。
  
  “没错,我查了两遍……看来这人用的是转代理,我这查不出来了。”他说。
  
  “这样啊……那行吧,有消息再告诉我啊。”我有点沮丧地说。
  
  “恩,好。”他应道。
  
  又说几句,就放下电话。
  
  一条线索好像就这样断掉了,看来事情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那发帖人一定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如果他是我们的对手的话,那他一定是有备而来,而我们,却像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而我脑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可怕的疑问句——为什么他偷拍的时候,周围人竟能浑然不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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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
  
我们三个这时候都稍稍平静了下来,老于大概也是有些沮丧,于是漫无目的地一下一下拖拽着鼠标,鼠标箭头随之牵扯出大大小小的蓝色的方块,罩住页面上的内容。
  
  谁知他刚拖了两下,我们三个就同时“哎”地大叫一声,齐齐把身体探向显示器去。
  
  纯粹是机缘巧合——原来老于刚才用鼠标那随意一拖,随着那蓝色方块在页面上的一罩,那页面上竟忽然现出了几个字来——这是因为这些字符的底纹被做了一些高级处理,只有将字符用鼠标选定的时候,这些字符的内容才可以显现出来。
  
  老于慢慢挪动鼠标向下游走,罩住那张照片下面的原本空白的地方,只见那里浮出了一行小字——于喜,男,2001年4月5日。
  
  于喜?是谁?是照片上那个形同浮尸的男生吗?那那个日期呢?如果这照片上的男生就是“于喜”,那显然“2001年4月5日”不是他的出生日期,那么又会是什么呢?是他的2001年的生日吗?
  
  老于仔细地把这一行小字复制下来,粘贴到WORD文档里,然后又马上切换到另外几个页面,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另外几张照片下面,也隐藏着同样的秘密——姓名,性别,还有一个日期——如果不是老于刚才那偶然的无聊举动,我们是很难发现的。
  
  老于把五个人的信息汇成一竖排,有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名字和性别后面标注的日期各不相同,但都是在2000年到2003年之间。
  
  看着照片中他们的惨相,我不禁苦苦思索:他们为什么会得这怪病,那个诡异的“水草河土”又是谁?他怎么拍下的这些照片,又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在网上呢?那些日期和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这些日期显然尚早,肯定不是病毒发作的日期,那么又是什么呢?会是他们感染病毒的日子吗?那么为什么只有这五人……还有李晓冉和他男朋友会被感染呢?
  
  我顿时觉得脑子里一团混沌,索性不作声,盯着那五个人的名字上下来回打量,想突然发现什么玄机。
  
  “得去查查这五个人的底,还有李晓冉和他男朋友,看看他们是不是一起去了什么地方才染上了这个怪病,如果不是的话,”老于顿了一顿,“那他们还真有可能是在校内传染上的,这样就更危险了。”
  
  “怎么查?咱们可不能往外宣扬啊。”我说。
  
  “那斑竹说是不要往外传,这也没错,但其实哪能瞒得住呢。”老于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用不了几天就传开了。小蓓她寝室的人都不敢回去睡了,你说她们能管住自己的嘴?我猜肯定到处去说了。咱们查归查,别说有那么多人得病就行了,你们说呢?”
  
  我听了点点头,说:“也是,那咱们赶紧分头去查吧,别太张扬就行。咱们每个人负责联系几个比较熟的院系的学生会的人,争取把每个院系的学生名单都要出来,学校也就那么几千人,不愁找不到他们几个。”
  
  老于和小川都说好,于是我们三人每人分了几个院系的任务,就准备下午去四处求人了。
  
  “我总觉得这事好像不只和这七个人有关系……赶紧弄明白,我不想哥几个的照片哪天也上了论坛。”老于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一句话说得我浑身一冷,眼见着一层鸡皮疙瘩在胳膊上浮了起来,让我产生种种不祥的联想。其实我相信老于的这一直觉,因为我自己也有这样的预感——只要一天不破解这一诡秘的联系,这灾难就可能随时降临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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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5:5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九
  
 “赶紧分头行动吧!不说了!”小川显然也害怕得有些急了。
  
  当天下午我们三个就四处奔走搜集全校学生的信息,资料搜集的还算顺利,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已经搜集了一大半院系的学生名单了。我们三个打电话通了个气,然后急匆匆地聚到二食堂吃了晚饭,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寝室。
  
  我们各自在桌子上铺开一片通讯录名单,心里默念着那五个人的名字,开始在上面逐个排查。
  
  时间在我们的聚精会神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天色逐渐黑下来,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息止,打羽毛球的学生的叫喊声也渐渐远去,等我望一眼窗外的时候,发现夜色已经压得很深了,把外面的世界搅成一团浑浊的颜色。我这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只见他们还在埋头苦查,一刻也没见得松怠。
  
  我这时突然感觉眼睛被日光灯晃得有些晕,于是闭了眼睛使劲揉了揉,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静静走到窗边,想暂时放松一下。
  
  我站在窗前,阵阵凉风透过纱窗吹到我的身上。我们寝室正对着两个女生楼,一个是10号楼,一个是7号楼,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老楼,明亮的灯光从一些寝室的窗户里透出来,形成一个个发光的正方形,点缀在黑沉沉的楼体上,像是那楼长了很多只发光的眼睛。透过一个个窗户,依稀可见几个女生在上下铺间爬上爬下,或是站在窗前收衣服拉窗帘,我不禁想道:“谁知道她们中的哪位漂亮女生,可能明天就会染上那恶病呢……”
  
  一边胡思乱想着,我的眼光又往两个女生楼的中央看去,那里矗立着一座水塔,大概十几米高,顶端与两个女生楼楼顶基本齐平。因为10号楼和7号楼刚好建在学校的最高地势上,所以当初为了保证供水水压,就在两楼间建了这样一座水塔。这水塔年代也是久远,不知道是否还在使用,不过那水塔的象征意义实在要远远高于它的实用性——它在我们学校被称作“情人塔”,因为许多男生晚上送他们的女朋友回这两栋楼之前,两人大都要先在塔下温存一番,女生才回身上楼,这一风景几乎每天都在这塔下上演,于是这夜幕下的“情人塔”,简直成了我们学校校园爱情的见证物。
  
  转眼间,一根烟已经抽完,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正准备回身继续查名单,这时只听见老于在背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喊声:“秦沛沛——终于找到一个了!”
  
  我和小川赶紧凑到老于那看,只见他在名单上重重地勾了一个“√”,旁边正是写着“秦沛沛”三个字,性别一栏写着女,后面写的是所住的寝室,还有一些联系方式等资料。老于拧开酒瓶,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又拧上瓶盖,搓了搓手:“抓紧抓紧!继续找!”
  
  老于这一发现顿时给我和小川不小的鼓舞。“快快!争取今天晚上全找出来!”小川摩拳擦掌又冲回了自己座位。于是我也赶紧回身坐下,继续仔细查找起来。
  
  终于在几个小时以后,我们把手头上现有的名单完完全全翻看了两遍,一共找出包括“秦沛沛”在内的三个女生,还有那个叫作“于喜”的男生,剩下的一个男生没有找到,可能在我们未搜集的那部分资料里。
  
  “接下来要办的事就更难了,咱们得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找到了联系,才有可能找出致病的原因。”老于说。
  
  “怎么找呢?他们五个咱们谁都不认识。”小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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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 15: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十
  
 正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我掏出来一看,见是那位斑竹来的电话。我心头猛然掠过一丝阴影,赶忙按键接了起来。
  
  “喂?”
  
  “又有新帖子了,两个,刚刚我才删的,你要不要来看看?”他的声音非常焦急。
  
  “又有了?!”我大呼一声,“你等着,我马上去看!”
  
  说完了我就挂上电话,冲老于和小川说:“网上又冒出来两例,我现在去那斑竹那看看去,你们在寝室等我回来!”说完我急忙奔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那斑竹的寝室,门却没关,我一推门进去,把他吓了一跳——“啊?!门怎么没锁?!”他大喊一声。
  
  “快给我看看!”我回手锁上门就奔向电脑。
  
  “还是那个新西兰的IP地址发的——对了,我刚才查了一下,那个发帖的是个女的。”他打开一个保存下来的网页说,“你自己坐过来看,刚好替我一会,我下去买点吃的,马上上来。”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我挪了把椅子坐过去,只见还是那个ID为“水草河土”的人发的帖子,我用鼠标朝“水草河土”点去,一个新的网页弹了出来,那是“水草河土”的注册资料,只见性别一栏写的是“女”,其他栏目全都空着,我用鼠标把页面的内容全部圈定,也没发现有其他隐藏的信息。这时我关了注册资料的页面,又看那两个帖子的内容,只见每个帖子上贴了一张照片。我来不及细看,听那斑竹的脚步声渐远了,赶紧又掏出优盘来把这两个网页存了进去,然后又赶紧拔下来。一切妥当后,我收好优盘,这才仔细看起来。
  
  只见第一个网页上面帖的是一个女生,头发挺长,遮住了半边脸,模样似曾相识,她正在往楼梯下走,边走边侧目往一边看,我顺着她那眼光看过去,登时浑身猛地一震——她看的那人正是老于,老于正朝楼梯上走去,边走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她看!而这两张脸孔全是特写,好像这偷拍的人当时就站在两人的中间!我一下子想起来老于之前说的上楼时看到李晓冉的情景,当时后背就一阵冰凉!我赶忙抓过桌子上的烟,哆嗦着塞进嘴里一根,又慌忙点上,吐出一口烟后这才稍稍镇定,于是又挪着鼠标,选中那张照片下边的空白处,只见一行小字随之浮现出来——李晓冉,女,2002年4月30日。
  

果然是她!我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不敢再看第二个帖子,只想赶紧跑回去向老于求证。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脊背和双脚也越来越凉,在无风的夏夜,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渐渐地,双脚又开始发麻。我觉得不对劲,猛地一推椅子站了起来,张大眼睛瞪着四周每一个角落,把头前后左右甩着,嘴唇也开始抽搐起来。
  
  这在这时,门外劈里啪啦的拖鞋声响起来,我猛地冲向门一把拉开,只见那斑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站在外面,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你……你怎么了?”他看着我惊讶地说。
  
  “没……没什么,我走了,我不……不想再看了。”我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没事吧?来来,进来喝口水。”他边说边走进来,把我往里推。
  
  “不了不了,我……我真的走了。”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根本调整不回来。
  
  “你别这样啊,”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别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啊。”他弹了下我的胳膊。
  
  “恩……那我回去了啊。”我朝他点点头,就朝门外走去。
  
  “行,你多保重。”他朝我点点头,就关上了门。
  
  我恍恍惚惚地跑下了六楼,已经是气喘吁吁,只好又一步步捱回寝室。
  
  到了寝室,他们两个早已经等不及了,我赶紧把优盘插上,把两个网页又复制粘贴在老于的电脑上,然后接连打开。
  
  老于只看了一眼第一个网页,就登时呆在那里没了言语,用手摸索着桌子上的酒瓶,慢慢打开。小川也瞪大了眼睛,眉头一下子就拧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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